展龙千百年来,游历三界,早已见惯了各色恭维阿谀、口蜜腹剑,更见惯了大家自危、害怕仇视,恨不能将他措置而后快的仇恨神采。
胡不归悄无声气跳下床榻,将他卧房背面的窗户悄悄推开一道缝,身形便仿佛游鱼般自裂缝中滑出,顺着圣宫侍卫队巡查的空地,一起遮讳饰掩,到达了前院书房。
这两个少年拳来腿往,在卧房中乒乒乓乓揍得欢乐,俄然间一条身影突入屋中,一手提了一个,将那两人拽出配房,摆布一扔。团团同圆圆早就候在屋外,现在好整以暇,一头接住一个,施施然压在熊掌之下。
胡不归在书房窗下蜷起小小身躯,小声抽泣。
随即又兀然一笑,端着酒碗,长叹一声,“是了,你怎会不怪我?”
胡不归翻身坐起来,怒道:“不准唤本世子小龟!”
夏桐生却满不在乎笑道:“我等方外之人,那里需求避讳这些微末小事,玄昌王室姓夏,为何我亲爹爹就姓不得夏。小龟,你在人间待得久了,竟如此怯懦如……龟。”
“……摇摇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太傅大报酬你写下这两句批语,不想竟一语成谶。”
那恰是过后展龙与展长生一道猎来的灵狐,尽数送给了夏桐生,权作安抚。
展龙同他十指交扣,在人群中穿越,道贺的人络绎不断,展长生有金丹加持,展龙夙来刁悍,二人涓滴不觉疲累,反倒愈发兴趣昂扬。
“元昭、元昭、元昭……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胡岩风已然醉了。
胡不归模糊忆起前几日看管他的斩龙门人言语间流露的“大事、功德”,再同眼下这景况联络起来,俄然问道:“谁要结婚?”
展长生顿时“此中有深意,欲辨已忘言”,任由展龙那温热唇舌展转深切,勾缠几次,横征暴敛,直至将他压在大开的窗棱上为所欲为。
展长生同展龙已离了席,此时并肩站在被风瑶决计安插过的配房内,对着窗外眺望。光照明灭间,二人的身影共同投在身后地上,合为一体。
那侍卫却胆小包天,竟不问青红皂白,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那人恰是病愈了的许文礼,此时一身橘红的华贵长衫,立在光辉骄阳之下,怒道:“长生大喜之日,你二人不去帮手,反倒添乱,不怕惹来大师伯雷霆之怒么?”
浓烈酒气四溢,就连躲在窗外的胡不归也被熏得一双小眉毛微皱,禁不住揉揉鼻头,忍下了打喷嚏的打动。
“世人应知长梦稀,一寸相思一寸血。”
“师兄,”展长生温和应道,转头同他对视时,双眸清正灿烂,有若无边长夜中,启明的星斗,“师兄不为百姓服丧,也有人报酬你我而欣喜的时候。”
许文礼瞧着这两人如同斗鸡普通,不免忆起他幼时同师兄们相处的景象来。只是现在……却再回不去了。
夏桐生在屋中八仙椅上大剌剌一坐,交叉双手,扬起脸傲然道:“爹爹说了,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你不喜好小龟,那唤你龟弟也成。”
胡不归在一旁听得清楚,顿时升起一股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到,不由插嘴为他辩白道:“任凭珍宝如山,又那里抵得过父子亲情?”
胡不归更加气闷,终究倏然睁眼,便瞧见一张如同映在镜中般熟谙的脸庞近在面前,神采促狭,正用两根指头夹着他的鼻子,不是夏桐生另有谁?
许文礼道:“你院中那二十头灵狐,难不成是从天而降的?”
大家穿着光鲜,个个喜气洋洋,房屋间张灯结彩,红绸顶风如浪涌,极目处皆是成片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