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宝还是温润而笑,柔声道:“魔王大人连城也丢了,苟延残喘不过徒增笑柄,不如死了好。”
他自主城北边的街道穿过期,便在衡量,不过斯须,又径直放弃了这动机。
暮色四合,四顾无人,唯有展龙立在门外,正候着他。
那红虫大惊,四周惶恐爬动,要寻个裂缝钻入泥土中。不料那街中青石板却被施了阵法,封住了全数退路。
承君此诺,必守平生。
展龙还是道:“我晓得。”
夏侯琰顾不得同他啰嗦,只道:“局势告急,速速带我去见胡岩风!”
恍然之间,仿佛重回幼年光阴,那少女红衣如火,意气飞扬,骑在一匹小小的枣红顿时,长鞭一指面前广漠平原,朗声道:“中哥,你敢不敢同我比试?”
“赵中本来姓夏,同我都是王府家仆出身,随殿下镇守西北。我习武,率铁篱营随军交战;他从文,设法混入天孤城做了细作。此事不成传入第三人耳中,若他问起,你只需说一句:是小小叫我来的。”
吴宝却有些索然有趣,望向楼外,喃喃道:“也未几死几小我,非常……无趣呢,长生哥哥。”
在吴宝身边陪侍的校官终有不忍,小声道:“吴大人,这般折腾下去,不被杀死也被吓死了,不如放百姓出城?”
天孤城池广漠,他现在却只要求学谷中一众门人,不敷百人可用。如果守城,便需重修护城结界,抵当香贤圣宫同其他魔王挑衅,如此应接不暇,哪来的时候修炼?
他微微敛目,时隔长远,那豪气实足的年青女子却还是脸孔宛然,烛光亮灭,映照出她清澈如水的双瞳。
此时又个个侠义心肠,广施丹药救治。
天孤城魔王陨落,现在无主,若展长生故意,便可取而代之。
展长生昂首望去,那红线飘入的商店大门紧闭,外头吊挂的招牌上书:南北通杂货铺。
展长生面沉似水,握着长剑后撤。
夏侯琰还是声声怒骂,暴虐谩骂,长宁魂兵已围了上来,将那红虫斩成一滩烂泥。他那淡紫元神自红虫残躯中摆脱而出,颤巍巍要逃往别处。
吴宝却不动,只道:“王爷现在人在大周,卑职受命前去长宁,不敢擅离职守。容卑职另派人护送大人回琼英等待。”
展龙立在他身侧,出言提示道:“乾坤戒。”
身后蓦地发作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却连头也不回,步出杂货铺。
夏侯琰即使不甘,现在兵败如山倒,却不敢去直承香贤肝火,只能屈尊乞助于胡岩风。
展长生神采一松,抬头看向那魔枪,垂垂展颜笑开,柔声应道:“好。”
长宁百姓俱躲在家中,紧闭流派,瑟瑟颤栗。
展长生依言而行,朝乾坤戒中检视,随即取出一枚小小的白银梅花耳钉来。
随前面前便只要一片乌黑冷寂。
展长生将那白银耳钉紧紧攥在手中,冷酷问道:“你既然晓得,为何仍苟活于世?”
夏中面色愈发惨白,颤声道:“不过是……为掩人耳目……”
展长生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只紧紧揽住展龙后背,不肯放开。
其他部下亦是纷繁祭出飞矛长枪,利剑砍刀,如雨般号召过来,将夏侯琰元神也绞杀得干清干净,化作了营养供魂兵吞啖。
岂料虎落平阳被犬欺,戋戋一个凝脉初期的偏将也敢对他推三阻四。
展龙胸膛刻薄暖和,果断如山,展长生闭上双眼,靠在他怀中,“斩龙枪能断因果,我怕斩断了那人同阿夏的因果,故而……”
夏侯琰心内焦心,红虫四周灵气散溢一刻未停,那里撑获得胡岩风返来。
展长生只略略皱眉,夏桐生所言固然公允,却也有些事理,他只得先将此事放下。却未曾留意那夏侯琰本体残存的血肉落在地上,渗入泥土,聚分解一条颀长猩红的蠕虫,悄无声气逃离了天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