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才欲诘问,展龙左手手心向上摊开,平空固结出一团冰冷霜团,模糊竟有些微同那白衣美人表面类似。
展长生宽裕交集,待刘忠离了山洞方才曲起一腿,膝头顶在展龙侧腹,吃紧道:“师兄,各处尸山,不如换个处所……”
展长生俯在黑龙颈后,火光外厮杀惨烈,他置身此中却安然无恙,全不受半分影响。只见黑影阵阵烧焦消逝,黑龙吼怒前行,如入无人之境。
展长生不知他如何这般平静,却也不肯去胶葛,只冷冷横扫一眼,便取出怀里的棉线团。那线团乃以展长生神泉淬炼,故而不惧烈火,他将线团一扯,寻到了离开冥界的出口,便跪下紧抱住黑龙颈项,促声道:“师兄,莫再担搁。”
顷刻间,统统归于沉寂。那美人木然立在原地,仿佛风雨飘摇中一片破布,端丽表面如冰雕熔化,水流自他清绝锋利面庞滑下,有若两行清泪,一点一滴,落在三途河滩的冰冷卵石上。
足下峡谷荒漠、高山深渊飞速后退,过了半盏茶工夫,面前地平线便遥遥闪现出一座城池来。
展长生听闻却心头一沉,展龙何时晓得见好就收?清楚是后力不继,血孽捣蛋,故而虚张阵容罢了。他固然忧心忡忡,却不敢暴露半点端倪,只肃立在黑龙后颈,悄悄扣紧阵盘,望向仍然黑压压的人群。
这孤魂倒当真能屈能伸,先前有常世之刃做依仗时气势凌人,现在转眼便各式要求,全无半分傲气。
展长生见他与展龙酷似的面庞暴露凄厉笑容,不觉心头一软,柔声道:“你这是何必……”
那惨白霜影时浓时淡,飘忽不定,俄然收回细细声音,凄然道:“何凉夜一介孤魂,现在失了依托,还能往那边去?望两位仙师大发慈悲,将我收在门下,做个扫洒鬼仆,只求片瓦居住挡雨,感激不尽。”
不幸那陆公子回过神时,三途河边早已一片沉寂,再无人问津。
展龙俯身,堵住他嘴唇展转深吻,过了好久方才喘气道:“尸山血海我也陪你闯过,如何就不能尸山血海陪我睡一次?”
随即五色光芒自令牌上暴涨,交叉成困龙的阵法。
不待展长生开口,他突然张大龙口,一股惊天烈焰吼怒冲出,眨眼就将森寒之处化作焦热天国,那光辉顷刻就被火焰淹没,随即乒乒乓乓声接连响起,恰是成百的修士宝贝不堪烈焰烘烤,炸裂成碎片。护身剑域一样挡不住展龙焦热烈火,躲闪不及者,生生在半空被烤成了焦炭,直坠空中。
展长生低咳一声,不由辩白了一句,“他那仙颜原出自师兄,我一时不察,被他摆荡心神,该当受罚。”
展龙便抬手,悄悄在他头顶一敲,斥道:“油嘴滑舌。你可知冥界八十八层,稀有百冥将镇守,此时不过入口,你便趁我不在,单独搞出这般大动静,可当真是嫌命长了不成?归去再同你算账。”
展长生依言而行,望向城中密密麻麻的灵魂,不觉游移道:“如何寻我乡亲同袍?”
被黑龙威势镇住的众修士仿佛也看出了端倪,再度袭来。
展长生便沉吟不语,只听那何凉夜一味抽泣,展龙不耐皱眉道:“聒噪。”竟手指微收,不待展长生开口,一团赤红火焰高耸而生,将那惨白霜影淹没此中。那白影一声惨呼,转眼便化得干清干净,半点不剩。
斩龙枪收缩成平常大小,金光却愈发刺目,在展永内行中仿佛一轮骄阳熠熠闪亮,势如奔雷,轰然一声,贯穿那美人的胸膛。
左庄却遥遥对上展长生视野,目光果断,正气凛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