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自三丈之高落地,饶是行动健旺利落,仍旧收回一声轻响。
夏元昭治军松散,铁篱营更是精锐,如得了休沐,最迟卯时便须归队。展长生踏入大门时,点卯鼓堪堪响起,他暗道一声幸运,忙同那卫兵伸谢。旋即不敢迟误,径直去寻阿夏。
夏元昭已通传全军,展长生因彻夜未归受了重罚,贬出铁篱营,送往夫役营。却不料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小子分缘极好,同袍络绎不断待要慰劳,只得被阿夏尽数挡了归去。
夏元昭交托的首要任务,便是要查清夏侯琰存亡本相。
只是他竟能寻个借口,并不一味横加禁止,却也算是……有所长进。
夏元昭笑道:“我在清河村见到你时,你那衣衫的前胸后背清楚有被利箭穿透的破洞和血迹。平凡人若受了这等重伤,断无活命之理。那日我见你赤了上身,前胸却不见有伤口留下。”
十洲三国有明河,源起极西之境不周山,自西向东,在永昌境内蜿蜒转南,穿过大周朝国境而后入海。
万年前神魔大战,三界百姓伤亡惨痛,凡人几乎灭族,妖魔死伤大半,就连修仙者也相互残杀,不但扳连无数百姓丧命,更连累多量天赋陨落,三千年内竟无一人得以渡劫飞升。
展长生一颗心高悬,还是连呼吸也放缓,恐怕轰动了那兵士。
展长生正检察通往天孤城的堪舆时,俄然记起一件事,忧心道:“若我已拜入屠龙神仙门下,难道入了修仙之门,要受明河之誓束缚?”
那日攻打长宁不敌,溃败逃窜,路过清河而屠村的魔将,应是十二影卫当中的一人。
阿夏方才展颜一笑,大力拍他肩头,“口出大言,不愧为我铁篱营的兄弟!”
展龙何时竟开端体贴金羽雕的性命,不过是不肯再随展长生去受军中束缚罢了。
展长生惊奇不定,才欲开口,夏元昭已抬手制止,先令灰衣人退下,方才正色道:“灰炎乃是我部下得力的标兵,你竟能摆脱他盯梢,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他领了密令,便拜别夏元昭,去筹办解缆之事。
他立时翻身滚退路边灌木丛中埋没。
展龙血孽噬体,被误认作妖魔。又在永昌境内发挥神通,与尘寰兵士大战一场,若被故意人以此做借口突破盟誓,这场战事,只怕要变成三界又一场惊天灾害。
夏侯琰本尊,却已有好久未曾现身,现在已有传言,道天孤魔王已死,十二影卫与诸魔君明争暗斗,欲担当大统。
待间隔长宁驻地一里之遥时,他便换了军中服饰,收回驿马,若无其事回了虎帐。
阿夏肃容,单身进了营帐。展长生只得随一名侍卫带路,进入侧营中等待。
三界痛定思痛,仙、魔、妖、鬼、人各族堆积在化外之域同人间界交汇的明河之畔,定下盟约:凡入修真一道者,尘缘断绝,不问俗事,可互通有无,不成摆布战局政事,更不成在人间界以神通谋财害命。
展长生也不断留,服膺一起地形,将堪舆图卷起,支出牛皮筒内,入营帐交还阿夏。
又过了少倾,那琼英兵士便回转去背尸首。展长生悄悄起家,一点点隐没树林中,离得远了,方才取出驿马,一起飞奔拜别。
他思忖半晌便已豁然,成大事者不拘末节,他那位师尊更是胆小恐惧,竟至于同神王为敌。展长生身为弟子,自该当扬师门志气,更英勇些才是。
侧营内一条长桌,几个木凳,别的唯有一盏油灯高悬帐侧,油脂差劲,披发阵阵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