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便上前见礼,夏元昭一撩袍摆坐下,沉声道:“出去。”
展长生只觉那轻飘飘的小银钉有千钧重,细心放进储物袋中,方才低头施礼,郑而重之道:“营长放心,且待我班师而归。”
那日攻打长宁不敌,溃败逃窜,路过清河而屠村的魔将,应是十二影卫当中的一人。
展长生正检察通往天孤城的堪舆时,俄然记起一件事,忧心道:“若我已拜入屠龙神仙门下,难道入了修仙之门,要受明河之誓束缚?”
少倾后阿夏回神,微微偏头,摘下一边耳垂上小小的银色梅花耳钉,摩挲好久,方才恋恋不舍放入展永内行中,“这耳钉是信物。退下吧,万事谨慎。”
神识中模糊传来展龙高兴之意,这魔枪念了好久,现在终究得偿所愿,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展长生一怔,阿夏却持续道:“赵中本来姓夏,同我都是王府家仆出身,随殿下镇守西北。我习武,率铁篱营随军交战;他从文,设法混入天孤城做了细作。此事不成传入第三人耳中,若他问起,你只需说一句:是小小叫我来的。”
夏元昭肃容道:“如此甚好,长生,我要你潜入天孤城。”
夏元昭交托的首要任务,便是要查清夏侯琰存亡本相。
他思忖半晌便已豁然,成大事者不拘末节,他那位师尊更是胆小恐惧,竟至于同神王为敌。展长生身为弟子,自该当扬师门志气,更英勇些才是。
展长生不敢迟误,整饬一毕,趁夜解缆,悄无声气离了长宁。
阿夏眉宇间有难掩哀伤,仿佛堕入追思当中。展长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立在营中权作木桩。
夏元昭却道:“曾有仙师到临清河村,我猜想你或许有点奇遇,故而命灰炎跟踪,只为考证罢了。却未曾对你生过狐疑。”
展长生两手抱拳,恭声道:“我与魔军势不两立,将军固然用我。”
展长生却已有计算,便叮咛展龙与那老雕好生疗养,旋即让展龙神识探查,寻了个空地自白玉塔中现身。
守营卫兵同他熟悉,见他现身,仓猝上前低声道:“长生,你可算返来了,阿夏营长命你若回了,便去寻她。”
他被展龙冷冷一扫,立时噤若寒蝉,讪讪合上鸟喙。
传闻明河上接仙界阳池、月渊,中贯人间大陆,下通冥界三途河。高出三界,乃是大陆最首要的水路。
此盟誓史称明河之誓,随后修真门派尽数退隐山林,用心疗养,规复元气。唯有各大修真世家与人间界王朝干系错综庞大,保存了大半青铜令。
展长生一时哑然,逐出师门,重收门下,展龙信口说来,几同儿戏,令人哭笑不得。
阿夏方才展颜一笑,大力拍他肩头,“口出大言,不愧为我铁篱营的兄弟!”
待间隔长宁驻地一里之遥时,他便换了军中服饰,收回驿马,若无其事回了虎帐。
他领了密令,便拜别夏元昭,去筹办解缆之事。
阿夏肃容,单身进了营帐。展长生只得随一名侍卫带路,进入侧营中等待。
侍卫立在营门,见他二人前来,仓猝上前施礼道:“将军有令,请阿夏营长入内,请展长生在侧营稍待。”
只是他竟能寻个借口,并不一味横加禁止,却也算是……有所长进。
帘外便又有一男人入内,三十出头年纪,个头肥大,灰衣灰发,五官浅淡,显得边幅浅显,上前见礼,“拜见将军。”
那赤发血甲,刻毒残暴的魔将形貌,恰是天孤城魔王夏侯琰。但是夏侯琰狡猾非常,麾下有十二影卫,以秘术改换形貌,个个皆同夏侯铁形状普通无二,外人难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