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龙道：“只取少量便可，不会伤你。”
展龙两膝分开跪在石阶，一身褴褛衣衫不过几片破布，精赤上身、雄浑长腿到处是伤，血染遍身，呼吸间也带着浓烈血腥滋味。他仿佛有些游移，行动极缓，只是抓住展永内行臂，垂垂用力，喉间降落嗓音仿佛凶兽吐息：“杀……”
四周火焰垂垂燃烧，只留几缕黑烟腾腾袅袅，顷刻间一阵暴风卷过，扬起呛火食灰。
展龙指尖自他肩头悄悄划过，分外轻柔，“我本觉得此次已是穷途末路，为何闻声你唤师兄，竟如闻天籁，一刹时复苏过来。”
展长生不由一愣，“为何……”
胡岩风收了玉符，再望向空无一物的半空，时至酉末，天气将晚，云层也更加厚重。他低声道：“就要变天了，元昭。”
展长生只得顺他意义，又唤了一声“师兄。”
展长生感喟道：“我几乎被你撕成碎片。”
这一次幸运捡回性命，今后却前路茫茫，不知何时又有灾害。
他藏起惭愧心，一面起家，一面低声道：“可有甚么体例窥测塔外，看琼英兵士何时撤退。”
展长生一人一雕滚落进那天井以内，撞得金桂香樟枝条成串折断，沾了一身碎叶。
他此次却动得极慢，唯恐伤到他半点。展龙行事生涩，展长生也并无半点经历，常常双修都只觉痛苦，不过为各取所需，故而一向忍耐。
展龙便低头，将嘴唇压在他太阳穴旁，呼吸沉重，低声道：“压不住了。”
展长生将它压在身下，几近埋入泥土当中，嘶声喝道：“师兄！”
展龙残存灵力大半要保存来压抑血孽，同胡岩风一战却破钞甚多，一时不查，竟至被血孽反噬，狂性大发。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二人粗喘声渐次停下，展龙方才将展长生松开，低头看他神采。
展长生在他怀中颤抖不已，直至见到展龙一双狭长深目重现腐败，再不复当初浓黑浑浊时，一颗心方才垂垂落回胸中。
展龙应道：“师弟。”
展长生暗叹一声，忙道：“不必，任他们自行拜别便是。”
这一次展长生却于疼痛中觉出几分美好滋味来，一时又是心机庞大，不知如何面对才好。到末端只得自我欣喜，若能少刻苦头，终是件功德。
这白玉塔限定极多，自那边进，便自那边退。故而只能待那些军士撤退后，再原样现身后，重新赶路。
展长生尤记得他将琼英骑士手臂拽断的残暴残像，现在被抓停止臂，骇得神魂欲裂，颤声里已带了哭音，嘶声喊道：“师兄、师兄！莫要伤我！”
老雕粗喘声如风箱，伏地不起。展长生顾不得它，只两手紧紧抓紧展龙所化的枪杆，只觉那滔天肝火要自枪身烧到本身，一股阴暗至极、愤激至极的嗜血打动在心头回旋不去，消逝不开。
展龙又道：“再唤。”
展龙只刚强道：“再唤。”
展长生道：“我本就欠你一命，何况你当初肯救我，难道就是为了此时助你。今后定要谨慎才是。”
他那残剩三侍卫倒是一语不发，将火伴当场埋葬。最年青的李良无声上前，抱着胡岩风那只海东青悄悄点头。胡岩风抬手，划过它被烧得班驳的黑翎，摆摆手道：“拿去与西门一道埋葬，鬼域路上也好做个伴。”
“为何要叫我分开？”展长生忆起展龙先前示警，只今后抬头，靠在展龙臂弯间，低声问道，“若我走了，你却要如何自保？”
模糊有压抑抽泣声传来，胡岩风这黑骑营中，同袍间情义深笃，现在一场战事，十去四五，伤亡惨痛，纵使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却也是悲伤到了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