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青瓦楼阁、房廊祠庙之下,花灯结彩照得远近透明、杂耍叫卖此起彼伏,里里外外人头攒动、张袂成阴。笑着道:“那便是贡院和夫子庙啦!白日里是读书人的地点,到了这夜里,可就是看热烈的好去处了!”
说话间,夫子庙的灯市里,高高朝上悬起了两只几丈见方的彩案明灯,引得游人阵阵喝采。小黑透过窗看得直合不拢嘴,镇静之情,溢于言表。
才行了不到里许,小黑指着岸边一处人群簇拥、华灯高照的地点,希奇道:“少阳哥,那是甚么处所,如何比别处还要热烈很多?”
柳少阳知她曲解本身,不由苦笑道:“师姐你忘了么?叶女人也做过些光阴的歌女,你方才那般说,我瞧她神采都变了,内心该有多不好受。何况那些个奏曲儿卖唱的,多是薄命人家的孩子,我们何必与她们难堪诶。”
隆冬金陵城的晨光里,可贵有着几缕冷风。城北边金川门外的船埠上,柳少阳三人正鹄立在将要拔锚的摆渡船边,与叶小青挥手告别。
叶小青两曲唱罢,又歌新词。到得厥后,柳少阳听得动容,接着酒意,不由跟着轻声和唱起来。
水玄灵撇撇嘴,柳少阳拉着她进了船舱。只见内里木桌绣塌、织毯檀香、美酒香茗,一应俱全。小黑坐在软榻上,咬着姜糖鲜果,一双眼睛顺着卷起帘帐的窗子,正朝内里波光夜景看得努力。
他不料叶小青唱得竟情语交汇,唯美如此。纵是他本身向来豁达,也不免跟着曲调,微微伤感起来。
这一曲衬着琵琶凹凸捻挑,拨转缓急,两旁琴笙交映。待到曲终收弦,河中两岸之上虽还是鼓噪还是,柳少阳三人却仿若置身于万籁沉寂当中。唯见那素月清辉,裹着画舫中的灯影烛光现出一片安好,忘怀此夕何夕。
叶小青理了理衣衫云鬓,与那两个歌女叮嘱几句。半晌间,那两人一个奏起笙管,一个弄抚瑶琴。叶小青独抱起本身的那只琵琶,拨弦转轴,曲调缓起几转,轻启莺喉吟唱道:
四人坐定,小黑见水玄灵面上方才喜色已然尽消,嘿嘿笑了笑,冲叶小青悄声道:“小青,我方才说甚么来着?玄灵姐不管有多活力,只要我少阳哥上去一劝,便老是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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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青和两个罗衫歌女说在一处,不知在聊些甚么。瞥见柳少阳和水玄灵出去,忙起家号召他俩坐下。
柳少阳拜别之际,却不知要说些甚么,便终只是朝叶小青笑了笑。
柳少阳目睹着水玄灵翻开船舱的帘子,一头钻到了内里。还没待本身和小黑、叶小青三人也走出来,忽又见得她挑开帘子,满脸通红地朝着那梢公嚷道:“船家!你这画舫的船舱里,如何还坐着两个涂脂抹粉的女人,个个……”
说罢跳登陆边,紧走几步一把将水玄灵拉住,低声道:“师姐莫走,听师弟我说几句话好么?”
腔调婉转流转,轻柔动听,隐透着一丝子规啼鸣的凄楚之意。柳少阳听出这是南宋文人的两首《长相思》,前面一首陆放翁写的,说得是江南的暮色水景;前面一首是刘光祖所作,吟得是凄婉的离情别绪。
水玄灵见他追上来拉住本身,干脆立足板起脸道:“好呀,我倒要听你说说,为何要帮那梢公说话!”
柳少阳见水玄灵耍起性子,忙从囊中取出一锭银子丢给那梢公道:“船家!这便做那包船的银钱,劳烦你稍等半晌!”
半晌间几人所坐的画舫,在那梢公纯熟的摇橹声响中,已然顺着灯火环绕的一河浩渺烟波,朝西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