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安伸出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摸着蜡烛火,她眼中的光芒比本来更加闪亮,道:“我晓得你恨我,但是我跟踪你到这里,并不是来杀你。而是想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我家本是晋阳本地贵族,世代经商,富甲一方,我家里有两三百口人,当时候。。。”
余安安被崔辞推开,收回森然的嘲笑声,这笑声与她常日里的媚笑分歧,听得崔辞内心一阵毛骨悚然。余安安走到桌边,将桌上的蜡烛点亮,小半个月没见,余安安也清癯很多,不过她此时眼中亮着奇特的光,双腮泛出鲜艳的红色,在烛火下比那日入花魁洞房时更加动听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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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辞气喘吁吁跑回了那斗室间,公然余安安复原样坐在那边,只是她口鼻眼都流出鲜血,衣衿也染红了,见到崔辞返来,她笑道:“我刚才咬碎了毒珠,活不了多久了。你返来持续听完我的故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崔辞点着火折排闼而入,暗淡的光芒下,只见屋里统统如常,地上桌上纤尘不染,还是满盈着熟谙的降真香味道。
他过滤掉余安安的话,强作平静道:“你既然设想把李暧赶出了府衙,又跟踪我到这里,你还不脱手杀了我好领功绩去?”
崔辞内心绞痛难忍,按捺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道:“你说你家是晋阳的。”
余安安见他走了,也不拦他,崔辞肝火冲冲走出了怀吉的宅子,一向走到巷子口,身后却没有动静。余安安竟然真的就这么把他放跑了?崔辞皱眉,感觉事情仿佛不太对劲。他回想起余安安刚才在烛光下的神态,当即认识到题目,从速转头跑归去。
余安安回光返照似得又有了力量,道:“刚才我说到那里了?”
崔辞只感觉心口狠恶抽搐,衰弱的问道:“那天入花魁洞房,你是不是筹算杀了我?”
这点头的幅度虽小,崔辞却看的逼真,他扶着桌子,喃喃道:“那晚王大人猜到了此事,以是把我救出来了。”
余安安呆呆的坐在桌边,将头垂下,然后以极轻微的幅度点了点。
崔辞不耐烦打断道:“又来了,你要杀就杀,别再编你家故事了。我但是听得够够的,不想再听了。”说完,他便一脚踢开门,往院子里走了。
余安安喘了一阵,持续说道:“比及宋人走了,我外婆就带着我娘一起往北投奔大辽。但是,一起上都是战役留下的残骸,饿殍遍野,就连树皮也没得吃。她们走了五天,到了一处阛阓,便再也走不动了。我娘饿晕在树下,我外婆没体例,便跟她说,本身去阛阓上逛逛,命她留在原地不要动。我娘就在靠在树边,原地等着,她说当时候她非常惊骇,觉得外婆不要她了,可她再惊骇也只能待在原地,因为她不但饿得站不起来,连哭的力量都没有。幸亏没过一会儿,外婆就返来了,还带来了米面馒头,一些铜板。外婆用水泡软了馒头一点一点喂我娘吃下去,看着她规复力量,又替她把粮食细细分装好,装进承担里,她说这些粮食够她一起走到燕京。到了燕京,叫她去投奔南院都监萧挞凛,萧将军必然会替我们家报仇雪耻。”
余安安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还记得,那可太好了。我的故事开端的时候,我还没有出世,都是我娘奉告我的。你们宋人的太宗天子那年北征晋阳,杀光了本地的豪族,我家两百余口人一夜之间都被搏斗殆尽,几代人积累的家财也被宋人抢走。宋人里头有一只军队格外残暴,他们会将杀死的人遴选出肥胖者去练成尸油保存起来,以供他们在北方过冬时烧着用。我外婆带着我娘悄悄藏在装尸油的桶子里,藏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活了下来。我娘厥后跟我说,她当时是藏在装我外公的尸油桶子里的,因为她瞥见了我外公的一只眼睛,飘在油上头。”说到这里,余安安握着崔辞的手握得更紧了,那力量涓滴不像是个临终之人,仿佛仇恨燃起了她求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