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蔚翼清带着浩浩大荡的步队分开了商州城,山中古刹中的老衲人终究自禅房中走了出来。
又过了两日,深思着那位高僧该出关了,蔚翼清便又出了商州城,上了山。只是却未曾想,刚上到半山腰,凌晨时还晴好的气候,却俄然变了天。
这事儿也怪,他如许一个怯懦又良善的娘如何就生出了他这么个满心壮志又满肚子心眼的儿子……
“王爷您有所不知,这是此地民风!”两人慢悠悠的向前驱马,刘县令则跟在前面解释,“……家里生了女人,便在院子里栽上两株香樟。这香樟树长到十四五年的风景,便能这般高大。这城里的媒婆们颠末此处,瞧见这两株香樟,便能晓得这户人家里有着待出阁的女人。”
老衲人瞧着面前如清溪般透辟的门徒,脸上却露了丝滑头的笑容,点头道,“非也,非也……谁说再世求缘难以平顺?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民气,最难割舍的便是情缘!三垣天下,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再过二年,你且瞧着,他二人的命数自有一番窜改!”
刘县令便捋着山羊胡呵呵笑了两声道,“王爷,您瞧瞧那两株香樟树!”一边说着,便朝着火线指去。
本日他的目标并非此处,而是商州城外的一座百年香火的寺庙。
慢说她一个布衣女子,便是他身负龙脉不也是这世上一个身不由己的不幸人么?
蔚翼清停了脚步,正踌躇着要不要出来避一避雨,这一阵说来就来的急雨竟又说停就停了……
老娘娘觉着,这恐怕便是儿子伤了阴骘,只想着法儿的替儿子积善。现在晓得了先皇另有个遗腹子,便说甚么也不让儿子措置了。
翼王爷千里到此,便是为着现在天子独一的皇子选妃……今后,那赵三女人便是凤仪天下的皇后了!
自这个傻儿子出世了后,便是天子年年扩大后宫,日日埋头苦干。后宫那一堆女人也到底没给他再生出个儿子来。
贰心中虽不太信赖这些鬼神之说,但既领了差事却也得将差事办好。
高僧来了一个又一个,天子还是没再生出儿子来。
现在这位甚么身份职位,这刘县令自是非常的明白。此地虽远,都城的情势却也不是密闻。
凡是有涓滴能够,他自是想着自家血脉担当大统。
那笑声仿若自天涯传来,直直的打进他的内心。不知为何,蔚翼清只感觉心中狠狠动了一动,竟似有一种冗长而隐晦的疼痛自心尖出现,让他连嘴里都染上了一层苦涩。
蔚翼清目光跟着他所指的方向瞧去,果见那粉墙以后两株高大的香樟建立在院中。
贰心中俄然有些开畅,心头怅惘也似被山风遣散。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前行,待刘县令说完这典故,两人刚好行至那香樟树下。蔚翼清勒马停了下来,仰着头瞧着这两株高大的香樟。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之间,无数细碎的光点洒落在身上。
刘县令呵呵笑道,“恰是!待女人有了婆家,娘家便将这两株香樟伐了,做两口箱子,让女人带到婆家去。这恰是取着‘两相思守’之意。”
蔚翼清却不晓得在那山上竟有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只得了部属战战兢兢的禀告,再偶然探查,便将那刘县令招至下榻的宅子,一封盖了玉玺的圣旨便送到了老头儿手里。
想起了自那高墙内传来的笑声,不知怎的,心中出现些模糊的苦涩,却也终是只在心中暗自感喟一声。
年青和尚这般说着,只瞧着师弟面上有些不平气,便凛了声道,“还不知经验!便替师父罚你三日罢!”一边说着,长袖一挥,那小僧刹时便在青烟当中现做了本相……竟是一头还未长出犄角的小梅花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