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走后,祠堂山上大雨连缀,整整下了两日,堂外积水成池,人不能过,文若卓雅只能躲进山谷当中,等放晴后,再行拜别。
“好,关门谢客,你我坐下来讲。”
“朋党自挡,圣心无常?忠臣不终,死士不亡?”唐生俯下身,皱起眉头,念念有词,刚要开口问话,只听文若起家说道:“兄长为帝胄以后,朝中姻亲浩繁,朋党盘根错节,又逢乱世贤主,实则大幸大难,既是贤主,必酷于集权,防萧蔷朋党之乱,贵爵亲族忠宠,亦不能幸免,万不得已时,兄长只得充作死士,置身后生,博取圣心,方可安然。”
唐生将剑鞘收回腰间,与文若卓雅一一长揖,本是跨着大步,走进祠堂正殿,却俄然想起甚么,回眸密意道:“千万记得,要手札于我。”
唐生双眼一瞪,游移半晌,长揖而拜道:“后生无眼,失礼了,敢问老先生贵姓大名?”
唐生听了有些难为,双眼有所余悸问道:“贤弟既知当今圣上是千古圣君,又如此晓得为官之道,为何不考取入仕,随我入朝,为圣上效命?”
宇文孝直并未急着答复,双膝跪稳而坐,纸薄的身材悄悄后仰,不急不躁说道:“小兄弟,敢问你父母姓氏。”
“如若这位老先生能够替我解惑,我也受益毕生,就算身份看破,被官府抓了去,我也不消这般担惊受怕流亡下去,恰好得以摆脱。”
文若狰狞眉毛,本不欲再说,以免引得唐生多虑,心中所忧之事,唯有唐生安危,自语道:“曲览只是处所都督,就有那般难测的手腕,若兄长进了皇宫,强手如森,兄长直肠性子,如何自处,唉,多思无益,还是顺其天然吧。”想到此处,文若双眼通俗,眯眼说道:“兄长不必再劝,弟意已决,还望兄长多多保重。”
说完,唐生提着宝剑,再没转头,迈过滚滚灰尘,趁着夜色未深,细雨未骤,单独一人下山去了。
唐生感激,单膝跪地,伸谢道:“贤弟,保重!”
“这老先糊口到百余十岁,已是半人半仙,活到这把年龄,莫非心中就无半点庞大之事?想他有未卜先知之能,算出唐生身份,就算这般本事,也只能整天枯睡于此,坐以寿终,如此折磨,何不早些决定,给本身一个了断。”
宇文孝直伸脱手掌,轻抚文若后背,眉头皱成一道闪电,细细看了好久,暗自点头,规矩退回原位。文若拾起衣裳,欲言又止,恭敬作揖道:“老先生以为有何不当?”
“简朴,简朴,殿下无需行此大礼,若想官复原爵,只需进京面圣就是,何需顾忌那些?”宇文孝直啜了啜口中残留酒液,津津有味说着:“殿下父王姚州失守,天子含混不救,料敌我差异,再难归为版图。二十年前,老朽听闻西宁王治藩之谋,是以‘不屯兵以成藩,不积粮以供敌’,得天子首肯,现在身故报国,若说有错,那也是错在帝王。天子怎会有错?你父王忠烈,是天子亲侄,舍命守住朝廷颜面,天子再是无情,思定边疆民气,不会惩办,必会重赏于你。”说着,宇文孝直回过身去,指着殿外左手边方向,说道:“三日之前,老朽已手札巴州刺史,调人来遣,本日中午,刺史已调派下人至山下,随时恭送殿下入京。殿下若信赖老朽,彻夜拜过祖宗,明日一早,便出发归朝,老朽余日无多,愿在这天日诵佛,为殿下祈福寿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