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蔡家在东昌府申明鹊起,无人能出其右……
青柏娶得就是小孀妇,岂不知孀妇的日子会有多苦,并且此事鼓吹开来,一定是件功德,当即应道:“大人说得有事理,学子们偶然候过分激进,不浅显世。孀妇度日辛苦,若能余生有靠,应是美事一桩,并不必然非要彰显贞节。”
他身上袄子又瘦又小,紧紧地箍着,袖子也短了半截,前襟处破了条两寸长的大口儿,也没人替他补缀。
底下另有两句, “愿作远方兽, 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第二天,李实来得有点晚,带了两根肉骨头,进门就扔给黑豹,对严清怡道:“你这边的案子已经结了,你姨母的判词也出来了,杖刑三十,放逐三千里,不过现在还不能定论,要押送到东昌府提请涉案嫌犯开堂再审。娘的,明天早晨知府大人挑灯夜战,连夜审了四场,我爹也跟着受扳连,快天亮才歇下,到现在还没睡醒。对了,你中间那娘们的案子也审了,罚银十两,她身上没钱,情愿服一年劳役。”
李实等不得,干脆踩着车夫肩膀从墙头爬出来,将门翻开。
他还记得她在斑斓阁,侃侃而谈谈笑晏晏的模样,也传闻她在桃花会伶牙俐齿步步紧逼的神态。
正说着,薛青昊拿了欠条来,妇人连看没看,寻个处所胡乱画了个画符,“我姓秦,家里行四,之前都叫我四妞,你们随便叫我秦娘子就成。我不认字,但是我画的名字本身认得。”等墨干,交给严清怡,“一两年怕还不了你,可三五年必然连本带利还上。我四妞说话算话。”
穿玄衣带孝帽的杠头打一声响尺,叫道:“起灵,”薛青昊将事前备好的瓦盆“啪”地摔在地上,然后打起白幡站在前头,严清怡随在前面捧着灵牌。
严清怡对着棺椁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提及。
处所官向来如此,有罪无罪先在监狱里呆几天,一来刹刹人犯的锐气,审案时会轻易些;二来,人在监狱,家眷亲戚为保人犯安然,必然要送礼办理。
“不消,”严清怡点头,“我吃了饭,丧服在那里,我换上。”
春兰道:“东西一应都是李家少爷跟阿昊购置的,我和冬梅就只能打个动手,做点针线上的活计。冬梅这两天身子不利落,刚才读了会经文,想必熬不住睡下了,我去叫她醒来。”
厅间北面搭起个小小的灵堂,正对门是长案,案上点着白烛,供了四样生果。
张培源拱手,“有劳大人,只是……”沉吟一声,“此案触及官眷,又牵涉到东昌府,非我一人能够做主。”
李实道:“算法不一样,你用银钱顶劳役,就是一两银子换两天,你如果用劳役顶银钱,就是一年十两。”
每天到了时候,闲得无聊的贩子百姓就围过来看热烈,边看边评头论足。
俄然,他就明白了七爷缘何对她念念不忘。
第二天,便是下葬的日子。
薛青昊跪在地上,头斜靠着棺椁,明显是困得睡了。
没几天,连济南府带东昌府,蔡家铺子关了好几家。
正要开口,薛青昊已经“嗷”一声跳了起来,指着严青旻的鼻子骂道:“另有脸说,当初爹不要我们,是你哭着喊着非得跟着爹。你只看到我们现在的风景,当初家里没钱,娘每天帮人洗衣裳,姐没完没了地做绢花,一天只喝一顿米粥,你如何没瞥见?这宅子姓薛不姓严,是我的,我跟姐的,没你的份儿。我还没告你偷东西呢,再有下一次,我立即把你送到府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