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蓉正跟韩老夫人说着都城里的一些旧事,她出嫁后已十余年未曾回京,现在听韩老夫人提及西山梅花东山钟鸣,不由悠然神驰。正说得鼓起,便见韩晋过来,笑嘻嘻地说了这一番话,顿时一怔。
孟素蓉却一回身把已经睡着的顾蔚然抱在了怀里,淡淡道:“老爷不消说这话,我是他们的嫡母,向来也没苛待过哪一个——”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肚子里的也一样。”
“亲家太太才到沔阳,约莫家里还没有来得及请女先生罢?”韩老夫人闻言倒是笑了,“倒不是我在亲家太太面前夸口,家里这几个女先生都是都城里请的,教女人家是特长的。亲家太太的才学我也是晓得的,只是当家主母要主持中馈,小哥儿又年纪小,只怕亲家太太也顾不得教诲女儿,若不嫌弃这乡间粗陋,就让两个孩子过来住着,表姐妹们一起上学,也好靠近靠近。”
“如何会。”韩老夫人笑起来,“嫣儿又懂事又聪明,那里会扰了我。”
孟素蓉温馨地听着,淡淡道:“既如许,该给韩家送份厚礼的。”
顾嫣然触到他的目光,下认识地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内心更不安闲了。虽说是亲戚,可也是头一回见面,这位表哥未免也太有些熟不拘礼的模样。
“太太——”顾运则不晓得该说甚么好,摇摆着就想站起来给孟素蓉作揖,“太太宽大。”
孟素蓉方才就有些担忧,韩晋和韩磊年纪都不小了,表兄表妹的也该避讳着些,现在传闻这两人都要去北麓书院,倒是放了心:“既是如许,我归去替她们清算东西再送过来,只是怕来扰了老夫人平静。”
“既是如许,我归去给嫣儿清算东西,过了中秋节就送她畴昔——虽说是附学,束脩也要细心备下才是。”孟素蓉说着,已经开端策画了。
“那实在是可惜了……”韩晋眼睛顺势就往顾嫣然手上溜了溜,“想来姨母心疼表妹,舍不得表妹辛苦罢。”
俗话说,三翻六坐八爬,蔚哥儿半岁大,有人扶着已经能坐一会儿,但若没了人扶,他稍稍坐半晌就会咕咚一下仰归去,偏还喜好坐着。丫环们在罗汉床上铺了厚厚的锦褥,倒也不怕他摔着,世人便都瞧着他一会儿仰归去一会儿坐起来好笑。
“是么?”孟素蓉本来是不舍得女儿的,听了这话倒有了些兴趣,“这倒是可贵的,只是不晓得脾气如何。”宫里头端方是最大的,如果连这一套都能学会,将来女儿到了那里都不怕被人说不懂端方。那些勋朱紫家为何情愿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诲自家女人,还不是为了给女人赚个好名声。孟素蓉倒不想着将来把顾嫣然嫁入甚么高门,但是有了这个名声当然是无益有害。
韩家庄子上的宅院极宽广,暖阁子也大,一群孩子每人带了个贴身服侍的出来也并不觉拥堵。靠窗摆了一筹措汉床,乳娘将蔚哥儿放到上头,几个女孩儿便拿了拨郎鼓之类的玩艺儿去逗他。
顾运则有些难堪地又坐了下来,干咳了一声道:“我晓得,我晓得……”
顾运则确切自从中了进士就外放为官,这么多年还没进过都城呢,顾嫣然也就据实答了。韩绮笑着点头道:“本来如此,我瞧着表妹这条裙子的花腔,该是都城前些年时髦过的款式,打客岁起,如许快意云纹已不时髦了,现下都改成团花腔式了。”
孟素蓉仍旧有些举棋不定,含混道:“容长辈跟老爷商讨一下……”
韩晋涓滴不觉得忤:“听母亲说过,姨母但是琴棋书画皆精的才女,有姨母教诲,表妹必也是多才多艺了。传闻姨母一手好琴艺,不知本日是否有耳福也听听表妹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