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眉见两人走开了,才松口气,拉着顾嫣然的手道:“真是抱愧,我原说周表哥年纪长了些不宜来的,我娘非要我们带他过来――”略顿了一顿,低声道,“是我家嫁到都城平南侯府的阿谁姑姑带返来的,说是平南侯的庶子。我娘听了就格外上心……”说到最后,脸不由得有些红了。
“两个哥哥?”顾嫣然记得秦知眉只要一个哥哥,那里又跳出一个来?
祝家的女孩儿闻言忙在一边笑着接口:“还不准带出药名儿来。”秦家医药传家,秦知眉虽是女孩儿,肚里读的药书也比诗词多些,上回在程芸的生辰宴上赏梅联句,程芸说了个“落雪方知梅斑白”,伐鼓传花到秦知眉手里,不知她想甚么,张口接了句“风急谁见何首乌”,把满园子的人笑了个前仰后合。
秦知眉一脸的难堪,此时秦知渔和那少年已经走到近前了,顾嫣然也只能先按捺下迷惑,侧过身去见了个礼,秦知眉清了清嗓子:“表哥,这位就是顾家女人。顾姐姐,这是我姑父家的表哥,姓周。”
女孩儿们说谈笑笑,喝茶吃点心,又叫人去剪了半开的桅子花来戴在头上相互打量,又拿出大家的手帕子香袋儿来批评手工,好不热烈。正在欢乐之时,猛听沟渠劈面一声惊叫,接着哗啦啦丁铛铛响成一片,顾嫣然惊诧转头,只见设在劈面摆放点心茶水的矮几掀翻了好几张,杯子盘子滚得到处都是,周鸿昂然站在中间,脚下摆布两边地上各跌坐了一个男孩子。程芸一眼看畴昔,呼地站了起来:“范哥儿!”
女孩儿们顿时轰笑起来,程芸笑道:“你敢!若本日我吃的茶味道不好,就去告你庸医害人。”
程芸仓猝揪着弟弟去了,那边又有人从速把刘家哥儿扶起来,他倒是未曾伤到,只是衣裳也摔脏了,又被程范的刀子吓到哭泣不止,一样送进房里去换衣洗脸。一时候园子里乱哄哄的,秦知渔急得脸都红了,想解释又不知该说甚么。
“可不就是呢!”程芸早等得不耐烦,远远闻声秦知眉的话,立即接口,“快拿纸笔来,今儿谁联得少了就要罚的。”
顾嫣然微微低头,从眼角瞥了一眼,姓周的少年肤色微黑,身材苗条健壮,比秦知渔足足高了一个头去,只是眉头皱着,固然行起礼来规端方矩,却带着几分戾气,不像是个好脾气的。身上穿一件淡青色缂丝袍子,色彩瞧着不打眼,但是底色匀净,织着暗银祥云纹,跟着他的走动在日光下微微闪动。这个料子她在孟素蓉的陪嫁里见过,叫做青里银,瞧着不如何起眼,染起来却不好掌控,若多一分便暗沉,少一分则轻浮,故而代价颇是不菲,孟素蓉也只要这么一匹料子,顾运则都舍不得穿的。秦家最好也不过是秦太医这个正六品的衔,亲家天然也都该是差未几的人家,却不像是随便就穿得起如许料子的人家。再看他腰上挂了一块白玉子辰佩,玉质白如截脂,就连秦知眉头上的玉珠花都没有如许好的成色――嫣然内心迷惑,脸上却涓滴不露,按着礼数将人带进园子,天然有下人来引着两个少年往沟渠劈面去了。
“既来了就让他们在那边说话就是了。”都城那样勋朱紫家,高门大户的还不知有多少内幕,别人家的家事那里轮获得她们来操心呢,“逛逛走,人都到了,只等你来呢。”
顾嫣然看着程范被送出园子才稍稍松了口气,回身便见周鸿笔挺地站在那边,脸上挂着点嘲笑。这家伙可算是把她的生辰宴搅了个天翻地覆,她正思忖着该说句甚么将这场面圆畴昔,便见有一点红色顺着周鸿的手指流下来,滴在了地上,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