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固然腻烦沈家,这话却说到了她内内心。在她内心,始终感觉齐王比晋王不知无能多少,闻言忍不住矜持地笑笑:“此次地动实在吓人,陛下也是日夜劳心。替陛下分忧,这是他为人子应做的,禀着一片忠孝之心做去,究竟能做多少,也只看天意了。”
德妃也想去看看女儿大妆以后穿戴嫁衣是多么模样,闻言点点头,叫了软轿来,径去了景泰公主处。这里齐王妃一回身瞥见沈青芸出去,便叫宫人引了她和周润,送到偏殿去了。
闻声说平南侯夫人入宫,沈碧莹固然仍埋着头,眼睛倒是一亮。她能将寿王又拢回身边,却并非如周润所想是用了甚么狐媚子工夫,而是许了寿王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平南侯夫人。
这是皇家的大丧事,世人不管内心是如何想的,大要上都要一迭连声地恭喜德妃,倒也热烈。酒过三巡,歌舞坊的舞姬鱼贯而入,在殿中歌舞起来。
顾嫣然在内心悄悄叹了口气,这就是君臣名份。
“男人们――都是如此……”沈青芸如何不晓得这滋味?当初她怀着宗子的时候,周励还不是垂垂去了齐氏房里?赵氏太夫人说她身子不便利不能服侍夫君,便将儿子推去妾室院里,若非如此,齐氏如何能怀上周鸿?她又如何会落到本日这步地步!只是这些抱怨的话她都说不出来,只能安抚女儿,“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沈碧莹一脸的泫然欲泣,今后退了几步,看着周润在两个侍女搀扶下分开,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低着头也从侧门分开了大殿。太子妃一向在重视着她,此时伸手拉住顾嫣然的手:“平南侯夫人――”袖子悄悄一扫,顾嫣然面前的一杯残茶一下子翻倒,泼湿了衣角,“哎呀,是本宫失手了。平南侯夫人去本宫殿里换件衣裳吧。”
沈青芸现在无品无级,只因有德妃特许才气进宫来。她本是不想来的,因来了就会晤到很多熟悉的命妇,畴前她与她们谈笑风生,这些人还要奉迎着她,现在人家仍旧是夫人,她倒是毫无品级的白身,这叫她如何受得了?可周润已经有近八个月身孕,本日在宫中要坐席好久,沈青芸实在放心不下,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滚蛋!”周润咬着牙根挤出两个字,“你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嫣然不忍拂了她的意义,顺服地让宫人换了位置。太子妃笑吟吟道:“怎的没把哥儿带出去?”
如许眼泪汪汪的,真是讨厌。顾嫣然就端起茶来,浅笑道:“本日景泰公主大喜,侧妃可别如许,被王妃和娘娘瞥见不好。”
桑子悄没声地去了,她是个会说话的,端茶倒水的,一会儿就跟沈青芸的丫环扳话上了。沈青芸虽是寿王妃的母亲,可现在无品无级,娘家屁股擦不洁净,还带累了德妃的娘家。这宫里的宫女们个个都是人精子,并没人去理睬,只把沈青芸的丫环丢在一边,若不是桑子送杯茶来,真是连口水都喝不上。这会既喝了人家端来的水,又如何能拉得下脸不睬人家?是以固然明知沈青芸不喜沈碧莹,也跟桑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提及话来。
顾嫣然无法地昂首看看太子妃:“是。”
“都是妾的错。”沈碧莹赶紧急跪下来替她擦拭,“妾服侍王妃去换衣。”
顾嫣然内心微微一颤。太子妃这是甚么意义?该不会感觉她跟沈碧莹说话是有甚么对太子倒霉的行动吧?
周润恨恨咬住嘴唇,对给她捶腿的小丫环瞪了一眼:“用力些!你没用饭么。”名声,名声好有甚么用呢?她名声再好,也没见寿王顾念甚么。
顾嫣然感觉太子妃的一双眼睛,在微微下陷的眼眶里看起来凉凉的,仿佛夏季冰潭边上的石子,看着不冷,捡起来才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