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产生时，步安当时是在场的，是以当怀沧提及此事时，他也微微一愣，只等怀沧给出答案。
大殿一旁，詹姓国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天姥书院乃是儒家正宗，书院山长一言九鼎，岂容尔等污言秽语……”
就在步安衡量之际，天姥山长怀沧又推了他一把。
“你带艺投师，埋没如此之深，究竟有何图谋？”怀沧已经走到步安身前，乌黑须发无风而动。
这场面正如步安所料，大敌当前，江南大大小小的权势，却在争权夺利中垂垂分裂。他清了清嗓子，在进或者退之间，做最后一次衡量。
步安听得神采沉郁，一言不发，而怀沧随后抛出的谈吐，更加令他被动。
薛采羽也忿忿然帮腔道：“是非曲直，全凭你一张嘴来讲吗？”
怀沧已然满头白发，身子却矗立如松柏普通，眼神灼灼，令人不敢直视。
也不知甚么原因，这一刻，他俄然想起客岁春试时的场面，那天下着雨，殿表里站满了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堆积在点星殿前的人群像是感遭到了甚么，有些躁动不安，天姥书院的人仍旧尽力地保持着次序。
步放心中这么揣摩着，只见殿首之上，始终盘膝而坐的山长怀沧，在世人的诘责声中缓缓起家，接着目不旁视地朝步安走来，一步一顿走得迟缓之极，而喧闹声也垂垂轻了下来。
下一刻，几面大旗俄然伸开，迎着山间的烈风鼓荡摇摆，这大旗清楚染着血，乃至有些残破，却是以才显得气势不凡。
“七司办事，闲人勿近！”张瞎子手执玄色旗杆，梗着脖子吼道。他这付模样，像极了当初望江楼上，对着一众下里巴人装威风的模样，只是这一回浑身高低都充满着铁与血的气势，再没了当时的鄙陋劲。
张悬鹑、陈阙安、黄铎、胡四娘乃至青龙步氏，这些人出身职位不尽不异，来源千差万别，天姥书院能将他们悉数堆积于此，其中手腕必定也各不不异，或皋牢、或策反，又或是威胁利诱，仅凭设想便可推断一二。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便引发一片嘘声，薛采羽更是踏上一步道：“本日你们构陷步爷，各种手腕无所不消其极，却没有一桩站得住脚，今后另有甚么脸面自称儒家正宗？！”
而怀沧仿佛也不筹办获得步安的答复，又接着问道：“你贴在观海崖上的门联已然残破不全，却模糊可见邓小闲的名号，你可知邓小闲何许人也？”
入殿至今，约莫畴昔大半个时候，也该是时候了吧？
不料怀沧一问未消，却又调转话头，扭头对着步安道：“先皇驾崩，隆兴夺嫡，温亲王逃出世天，暂避天姥山，乃是前年腊月里的事情，次年邪月临世，三月的春试无人问津，唯有你孤身来投……我说世上如何有这么巧的事情？哼！杭州宋家冒充飞剑行刺，诱使李岳来查天姥书院，恐怕也是你通风报信的吧？我只是奇特，你究竟是何时晓得，温王就在天姥山上的？！”
怀沧面对世人，俄然话题一变：“客岁十月间，中丞李岳南下，名为探查七闽匪患，却在七闽道上浮光掠影，大多光阴留在江南东道，查访温王行迹。临回京时，在嘉兴府几乎遇刺，刺客驭使飞剑，来去自如……诸位可晓得那刺客是何人？”
步安稍一抬眉，没想到怀沧会问起此事。而殿内世人大多并不晓得步安此时的修行境地，是以闻听此言，响起一片惊呼声。
由此可见，书院要当着江南群豪的面搞臭步安，顺势扳倒杭州宋家的决计有多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