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陪她死在这密殿里,大兴江山无人秉承,唯有改朝换代。
元敏还是指着石门。
步惜欢没动,只问:“那朕的母妃与这江山何干?”
那声音又问:“构造在那边?”
步惜欢看出元敏临死之际的筹算,目光讽刺,眸中却并无急色,看起来本就没有发挥幻功的筹算。他回身看向石门,没转弓箭的方向,慢悠悠地拉开弓弦,懒洋洋放手,那弓箭向着天上,直射云龙!
元修飞身进了密殿,目光落在元敏胸前的匕首上,僵住不动。
“那都是帝王家教的!”元敏大声喝道,密殿四周皆封,女子的声音浮泛贯耳,杀气癫狂,“谁让先帝杀了皇儿,谁让你得了他的看重,谁让你与皇儿同年!你有母妃可迷恋,我的皇儿却没有了,先帝暴毙,权相摄政,也难消我丧子之痛!折磨步家的儿孙,夺下步家的江山,哀家欢畅!”
步惜欢瞥了眼身后,刚回身,云海便在元敏的面前散开,她神智一醒,见本身正指着石门,顿时暴露防备之色。
这明光刚生,石门已升上半道,只听密道里一声大风鼓荡之音,随后门下渡来一幅墨黑的袍角。
“太皇太后还不是一样不放过无辜?”步惜欢嗤笑一声,慵懒嘲弄,“老国公助先帝平叛时要了立储的密诏,就该晓得会招致先帝的猜忌和顾忌。太皇太后责先帝将元产业作棋子,莫非元家就没有借皇子谋繁华之心?”
步惜欢慢悠悠地说话间,将小箭一支一支射出――九孔,九箭,一箭未遗。
这六百年的江山,最后两代帝王皆因她而死,这平生也算值了。
匕首刺入血肉里的声音在密殿里清楚可闻,两人离得极近,半晌后,几滴温热的血落在地上,步惜欢松开手,元敏踉跄着退了一步,颠仆在地。
“借口!当年荣王起兵,胡人已打进了关内,老国私有治世之才,如若帮手荣王即位,元家亦有享不尽的繁华繁华!为何承诺了先帝之请?还不是乱臣贼子之名遗臭万年,平乱治世之名流芳百世?忠君既能得名又可得利,何乐而不为?”
那是真的刀光,藏在袖下,是一把精美的短匕,元敏走近步惜欢时,俄然将其翻出,奋力刺出!
噗!
元敏的目光幽深冷寂,不说话,那神情却形同默许了。
“天子不愧是先帝的孙儿,帝王家的薄情可真是骨肉里带着的,天子不必学其形便已得其骨!”元敏盯着步惜欢,眸中生着的幽火似能将人烧成灰烬,“元家的先祖乃是建国功劳,因受帝王家的猜忌才不问朝事,当年先帝亲身登门来请,元家怎敢不该?国难当头,若敢不该,满门的性命皆要不保!”
凤簪滑出,高髻疏松,女子躺在冰冷的玉砖上,胸口插着把匕首,赤色洇开,若胸前绣出朵红牡。元敏眼神发直地望着殿梁,气味尚存,已在存亡之间。
华雕美如陵墓壁画,女子手上的弓箭雕得格外精美,细细一瞧,竟是真的。
电光石火间,元敏奋力抬手握上胸前的匕首,狠狠地往血肉里一刺!
城楼上,月杀纵身掠过百官头顶,急追而去。
盛京宫已经被夺,永寿宫后殿里的隐卫固然武功高强,但寡难敌众,必非神甲军的敌手,此时应当被斩杀殆尽了才对。步惜欢进了密殿,神甲军难入此中,李朝荣必然率人急寻入殿之法,石门外有喧闹之声是再普通不过的,但兵器之声那里来的?
孟三正扬催促马率军进城去追元修,惊见此变俄然勒马!
步惜欢细思了一会儿,俄然抬手抚上那弓箭,未拉弓弦,而是悄悄一推。只听机槽滑动之声传来,雕着弓箭的那块钨铁竟被推送了出来,四周的暗壁上现出九道箭孔,瞧那方向,应是连着云龙与百兽,那小巧的弓箭能够转动,瞧这模样,开门的构造应当是要将箭射入某道箭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