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战马虽非名驹,所幸吃惊之下一向在疯奔,脚程颇快,眼看着就冲要出强驽的射程,背面俄然扑来一阵血风!那铁弩扎入紧随城门郎的一匹战马身上,从后臀将马腹贯穿,巨力拖着马尸生生翻了个跟头!
……
朝中阻力重重,又逢星罗海防、淮州水患,朝廷到处要用银子,加筑城墙之事就一拖至今,只在北城墙下安排有重兵值守。
这几日夜里常有飞马传报军情之事,马蹄声本不那么惹人谛视,却坏在蹄声太短。那校尉从翻身上马到被斩落马背不过几息,马刚奔出几步,蹄声就歇了,自是变态。
“诸位将士,你们能够想一想,圣上连半壁江山都为皇后弃了,怎会让她冒险南巡?倘若皇后当真被叛党所俘,以帝后之交谊,圣上怎会不倾举国之兵力救援?除非身陷囹圄之人底子就不是皇后!舍妹与圣上幼年了解,痴心多年,故而御前自荐,甘心替皇后冒此大险,现在身陷淮州,圣上却为保江山只肯发关州虎帐救,关州军能抵挡岭南和淮州雄师几日,诸位将士莫非不知?”
------题外话------
辰时初刻,崇华门失守。
这一箭不但惊了门侯,也惊了北门的戍军。彻夜江上风大,正东门城楼高巍,何少楷的喊话北门的将士听不清楚,只是发觉出城楼上出了事,城门郎刚派人到正门察问,就瞥见有人从城楼上一跃而下,那人的面貌一时看不清楚,两溜火星却映亮了那人的衣甲,戍卫大惊之下仓猝驰报北门。
“何少楷!你既然率兵谋反,又何必惺惺作态,说甚么陛见?”太极殿前,龙武卫大将军史云涛痛斥道。
说是恭请,他却没上马,言行之态极尽倨傲。
何少楷高呼:“此乃忠君救国!哪位将士想驰报宫中,尽管去!彻夜就让我与麾下这十余亲卫血洒城楼,祭此残破江山!他日城破国亡,江山易主,我的血也能在这城楼上,日月为照,永伴故国!”
门侯回身与城门司马和监门商讨了起来,北燕寒冬来犯固然极其蹊跷,但北燕帝擅战,实乃天纵之才,他的心机谁也不敢测度,万一误了军情,三人可担待不起。再说何少楷奉旨领兵,回禀军情实属分内之事,没有事理将其拒之城外。
殿内静悄悄的,无人吭声,唯见袖影浮动。
他早就推测如许驰上官道会让北门戍军成为活靶子,但他别无他法,龙武卫中竟有反将,他不知城中另有没有,故而不敢回城乞助。东门已失,江上有海军二十万众,能抵挡海军的唯有汴州军。
“少都督忠义,下官佩服,南兴若存,少都督当居首功。”城门司马面色惨白地笑了笑,随即闭上了眼。
殿内静悄悄的,任凭群臣竖直了耳朵,也听不见一丝声响。
何家反了。
夜色深沉,垂柳成林,那里看得见江上的景象?
三将听闻北燕犯江也是大惊,齐上城楼远眺,但汴江浩浩如海,风急浪涌,人之目力纵是白日也难望及对岸,更何况夜里?就只见江心灯火绰绰,似有战船兴动。
倒是史云涛怒极反笑,啐出一口血水来,“放你娘的屁!圣上开通,广纳贤才,识人善用,何来独听偏信之过?我与李将军另有傅老尚书皆是士族出身,圣上如何就宠任豪门了?还不是你这等靠祖荫入仕之徒怕取仕大改以后繁华繁华难继?为私就为私,说甚么救国!”
他没有看到何少楷眼中的嘲弄之意,只闻声寒啸的江风和何少楷凉薄的话音,“但能救国,不求功耳。”
这道昏旨在当时遭到了很多反对,一些朝臣以为此乃自毁城防,取祸之道!文宗却笑称汴河城位处大兴之要地,与五胡有山关大江之隔,与大图亦有岭南通途之阻,四周皆是王土,何来城破之忧?既无忧,何不能废凿这皇族龙兴之地的一面城墙,以示海晏河清,天下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