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群臣举头望天,有悲戚者,亦有叹惋者。悲这悠悠六百年的朝廷毕竟没能逃过败亡之运,惜当今陛下天纵英才,却恰好帝业盘曲。
汴河古都何其阔大,四门之间相距甚远,前来察看的戍卫驰报北门费了些时候,城门郎即使率军策马赶来,仍旧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门侯从城墙上坠下,跌进了乱箭丛中。
——除了方才那企图前去报信的校尉纵马时传出去的马蹄声。
何少楷扫了百官一眼,对殿内道:“启奏陛下,百官皆到,恭请陛下上朝!”
子时初,南门开,一队精骑绕路赶往汴州军大营。
当今陛下六岁即位,即使朝中有外戚摄政,也未曾被人逼着上过朝,没想到现在亲了政,却遭此大辱,莫非统统皆是命数?
皇后娘娘底子就没被淮州叛党所擒,替凤驾南巡的乃是何家之女,此事如同春雷,惊得人不知所措。
……
何少楷笑了笑,腥风劈面,尸横各处,他竟心生愉悦,睨着面前的宫墙殿宇看了好一阵儿才望向了太极殿。只见殿门紧闭,灯青影孤,那人影模糊在大殿深处,远门而立。
何少楷看得恼,一掌控碎一块青砖,反手将碎石弹下了城墙!
汴都城中置戍军万人,城楼上有强驽十二床,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射程数百大步,杀伤极厉!
三人猝不及防,一声闷哼,监门的头盔被扎穿,刀入颅顶,黑血自盔里滴下,人倚着城墙滑坐下来,顿时就死了。
“都别动!”何少楷藏于门侯身后扬声喝道。
——圣上与你年纪相仿,论经历、远见、策画、胆识,你都差得远!不昂首称臣,难不成你想学元家?海军久安于江南,我们何家是做不成元家的。
——圣上的短长之处还不止在此,黄渊之子进了翰林院,一言一行皆可监察不说,他年纪尚轻,轻易培养,加上圣上成全了他的姻缘,贰心向圣上岂不已成必定?
“攻!”这时,何少楷俄然扬鞭纵马,余音未散,他已率数千精兵冲进了禁卫阵中。
“军情告急,江上由几位老将军镇守,我身受皇命,不敢拖延,故而亲身来奏,还望门侯启门放行!”何少楷规端方矩地候在城门外,对着从城楼上的门侯说道。
这时一箭射偏,堤上百箭齐发,黑雨般射向城墙!门侯瞋目圆睁,单臂悬于半空,腾出一只手来使刀急拨来箭!一时候,城墙半腰,人如黑钉,刀光似水,直泼得羽箭乱飞,不过少倾,城墙根儿下便伏箭一片,残如败草。
堤上一队弓兵见令挽弓,嗖声破风而去,直奔城墙!
喊罢,他抢先策顿时了官道,带着残存的北门戍军往汴州大营方向驰去。
“我何家满门忠烈,前有三代戍江之功,后有迎驾南渡之举,何曾有过谋逆之心?”何少楷冷冷一笑,扫视了眼城楼高低的戍军,扬声道,“将士们,你们皆被蒙蔽了!皇后娘娘底子就没被叛党所擒,她压根儿就不在淮州!这些日子以来,甘冒奇险替皇后南巡的人乃是舍妹心儿!现在,被淮州叛党所擒的人恰是舍妹!”
权谋?霸术?经历?胆识?祖父错了,在兵锋面前,统统皆如蝼蚁。
门侯先前以刀缓速,后又单刀挡箭,这把插在墙缝里的刀已然受力颇久,忽遭飞石击中,被那内力一震,只见火星儿一溅,刀刃猛地崩断,门侯顿时失重,抬头坠下了城墙!
而此时在太极殿内的只怕还不止李朝荣一人,在攻陷宫门前,他收到回禀,称海军在相府、尚书府和王府等官邸中都没能抓到人。韩其初还未结婚,府中无甚家眷,而相府的老夫人身子不大好,早在一入冬就由媳妇下人们陪着去城外的庄子上养病了,傅老尚书的嫡妻当年死在黔西,他一向没有续弦,府里只要个妾室,那贱妾被兵围府邸的步地慑住,招认说城中一乱,宫里就来了旨意,命老尚书进宫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