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也不感觉惊奇，他在大将军府见过她煮尸剔骨，在都督府见过她复原颅骨，现在剖尸又算甚么？不过是在死人身上动刀！活人身上都动过刀的人，还怕在死人身上动刀？
暮青将这些细帐一一看过，又将手札细细通读了，便唤来了月杀。
乾华殿前的广场上，百官列队，宫人长报一声上朝，百官才上玉阶，入金殿，拜帝王，呼万岁。
“让证听说话，当殿说案！”暮青道。
卯时宫门开，东华门外，百官列队进宫门时，忽闻马蹄声声，蹄铁叩着青石，人马未至，北风里已闻金戈铁啸之音。
刀落，皮肉开，一刀剖了死尸的胸腹！
天下刑案，审案、判案、履行皆由刑曹说了算，权柄甚重。大兴建国六百年，刑曹大堂里还是头一回如此热烈，这时候，文武百官本该在金殿上朝，却都到了刑曹大堂。偏堂处垂了帘子，帝驾去帘后观审，文武百官上朝般列在堂上两侧，唯独百官之首的元相国坐着，而大堂之上，刑曹尚书林孟虽坐着堂，却不过是个安排。
胡文孺心一提，这话莫非说的是他？
只听啪的一声，那老仵作的笔先掉到了地上！
“我从不做多此一举之事，一会儿诸位自会明白。”此事还不到解释的时候，暮青持续验尸，“想晓得死者的死因，需求解剖。”
暮青将百官百态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数，道：“相国大人要的名单，下官天然有，不过不筹算照单念。念出来定是大家喊冤，下官一人之舌难敌众，也不想与人激辩。”
百官：“……”
林孟一愣，他虽怒，却也没有被怒意蒙了心智，此案若真连累相爷的亲信，他还真不敢审！
这案子由一少年来审。
元修面色顿沉，看向元相国，眸底有沉痛之色，此案与爹的亲信有关，那可与爹有关？
两百年来，仵作行分了南北两派，北强南弱。北派唐家在盛京，刑曹、盛京府、五城巡捕司里的仵作皆是唐家人，刑曹掌天下刑狱，江南江北的刑案都要送到刑曹复核，北派的仵作年年验看大案，经历丰富，在仵作一行里职位尊崇，南派也是以北派为尊的。
暮青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在百官中扫了扫，道：“我的病好了，就该诸位大人病一场了。”
解剖？
这只老狐狸想晓得她把握了多少证据，她怎能够未结案就交给他？
“看好！”暮青出声道，这话是对文武百官说的，“诸位不看也行，待会儿查出死因来，别说是我暗中动了手脚。这么多人瞧着，我可动不了手脚。”
老仵作看着暮青手里的解剖刀，不知她要做何事，身材发肤受之父母，难不成她还想动刀？
“闭嘴！”不管这话是谁说的，暮青张口便斥，刑曹大堂上一静，百官只见她伎俩洁净利落，一会儿工夫，奉县知县就成了秃顶，“验！死者年纪四十有二，身长五尺二寸，右面、胸部、腹部、四肢前面见紫红尸斑，眼结膜呈淤血状。剃发后，头顶未见火烧钉，眼口舌鼻及粪门处未见异物。”
剖尸……
元相国问：“哦？秘闻也正想问，都督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但十几年前，江南俄然出了个暮家，那暮怀山只是县衙里的仵作，部下却没有验不出门道的尸身，江南那一带出结案子，凡是请了暮怀山去，便没有破不了的。古水知县戋戋九品，在朝中竟成了捞政绩的肥缺！暮家人对上官宦途助益很多，唐家人在盛京便受了很多的挖苦，北派垂垂视南派为仇。
暮青干脆说得直白了点儿，“剖尸。”
暮青嘲笑一声，问：“敢问相国大人，下官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