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几手,步惜欢唇边垂垂噙起高深的笑意,道:“不愧是我朝一僧一道所布的残局,公然高超。”
“都督老是令人欣喜。”韩其初眸光乍亮,欣喜却饱含深意。残谱对爱棋之人来讲是珍宝,当世最可贵的便是空相大师和有为道长的棋谱,有为道长已故,空相大师尚在人间,听闻他收着故交的棋谱,从未别传,天下间能一窥两位高人棋风之人甚少,暮青是如何获得如此贵重的残谱的,他不晓得,却未多问,身为幕僚,有些话不该问。
韩其初观着棋面,执棋,落子,笑道:“有为道长才学冠世,天下文人无不抬头,当年有为书院广收豪门学子,道长分文不取,有士族后辈带着金银上门肄业,道长也只以品性才学收人,所得的修金多用来补葺书院、广收册本。听闻有一年,江北大灾,京中粮贵,有些豪门后辈家中无米为生,那一年端赖道长的修金买来的米粮为生。听闻道长有一女,养在书院,父女两人的日子甚是贫寒。”
步惜欢瞧了暮青一眼,却也不强求,平生很长,总有机遇的。
“无话可说!”暮青摇点头,收了棋谱,执了棋子便往棋盘上落了一子。
“你昨夜出城时,可感觉不当?”步惜欢笑着坐去劈面,见她翻着棋谱,他便低头观局。
自金殿誓期破案后,百官皆觉得会遭查账,是以吃紧忙忙回府做账,没想到那本该登门的活阎王没登门,反倒不声不响去了玉春楼!此举让百官措手不及,纷繁联名上折弹劾,何如元修护着她,辩称她去玉春楼打赌是为了查案。
这晚步惜欢早早便回了宫,暮青固执地又解了两日残局,还是解不开,刺月部的隐卫却将木匣子带返来了。。
暮青也想不出解法,只觉这局棋如两位内家妙手过招,争的并非胜负,亦非局势,究竟这局棋的深意在那边,怕是一日两日也看不透。她摇点头,把棋子丢进了棋盒里,又拿出经籍翻了翻,道:“残局解不开,经籍看不懂,和尚的话公然是这世上最难明的。”
三个月,三件大案,闭门不出如何破案?
“今儿发明了,那便不解这残局,你我对弈一局?”步惜欢兴趣颇高。
“你出宫成瘾了,真是每回都安妥?”暮青没抬眼,只翻着棋谱。
“或许,空相大师之意就是无解呢?”步惜欢瞅着棋面道。
79_79301奉县知县死在了天牢里,仵作验尸后说是猝死,尸身抬去了义庄,称病数日的暮青前去验尸,结论一样――猝死!
“他日吧。”暮青道,“你还是早些回宫的好,待这案子破了,我没了心机再下棋。”
在暮青当殿誓期破案时,有人想到了回府做账,有人想好了在暮青进府查案时如何使绊子,有人连夜发了手札出府联络翅膀,奉告要周到防备,也有人不慌不忙以稳定应万变,但再多的安排都不敌查案之人不按常理,不问案,不提审,不走门串户。
公然,过了半夜,步惜欢便来了。
步惜欢低低笑了声,无妨,她无话,他有话便好,“下回我来时,可要穿女儿装给我瞧瞧?”
待这案子破了,另有别的案子,她何时能没心机?
没人晓得。
步惜欢只笑不语,他出宫时天然不会穿成如许,他是戴了面具穿了侍卫的衣衫的,只是来见她前,会有人将他的衣袍备好,他在马车里换了才来的。
韩其初比来闲着,除了教诲崔远,也别无其他事可做,见暮青喊他来下棋,不由面前一亮。
“有为道长的事,你传闻过多少?”暮青尝试下落了一子。
暮青瞥了眼步惜欢,见他红衣如莲,衣衿袖口的银貂毛精密如毫,衬得眉宇雍容矜贵。暮青低头又去看棋谱,淡道:“你昨晚没穿成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