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聪明胜于男儿,不喜虚假才风格冷硬,不过这殿上庸人太多,能懂她宝贵之处的太少,正如她所言,确非一起人。
蠢!
百官谢恩平身,恭立垂首在席后。
有人不解,当年虐杀宫妃,举朝皆惊,厥后行宫广选美女,至今盛京宫中的宫妃都封一人死一人,这等暴君之态怎去了趟西北便成了明君?
唯独步惜欢摇了摇金樽,含笑浅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朕即位四年时十月十五,当时还是勒丹大王子的勒丹王曾率军袭扰西北边关,兵败逃入大漠,杀马饮血才逃回了部族,听闻在大漠时勒丹王就曾渴饮过马尿。朕虽不识此中滋味,也知勒丹部族世代居于乌尔库勒草原以北,夏季酷寒,常以烈酒驱寒。何如我大兴建国六百余年,至朕这一朝已是国泰民安,盛京夏季酷寒,朕居于暖殿,倒未曾试过以烈酒驱寒,倒是经常品酒。春酒清甜,夏酒沁凉,秋酒苦涩,冬酒醇和,宫中御酿皆乃人间极品,朕心静时才品,心不静时也是不碰的。”
越州奉县一事早已传入朝中,陛下在县衙里那一番话早已在天下传开,那帝王之言与这些年来的怪诞无道大相径庭。天下文人、贩子百姓之言许不成信,但朝中媾和使官之言不成不信。
百官却都寒了脸,大家举着酒盏,看那御酒,闻着那香醇之气,却无人再喝得下。
拿话坑她,自讨苦吃!
陛下此时才闪现明君之能,不过是死前一搏罢了,说到底毕竟是徒劳一场。
六岁孩童,身处帝位,举目皆敌,只得先求自保。小小孩童,当时便能看破元家之心,适应局势哑忍静待,陛下实乃睿智之人!
“大兴西北边关三十万儿郎打得你们十年未叩开边关大门,有没有骨头不凭你的嗓门。”暮青冷声道。
死了!
但那又如何?
呼延昊大笑,转头以勒丹话对多木道:“多木,你还是不要再挑衅了,你说不过她的,她的嘴巴是本王见过最毒的,比草原上的弯刀还要杀人!”
五胡使节退席后,也就喝了盏茶的工夫,圣驾便到了。
大兴的儿郎都有骨头,没骨头的那些不是儿郎,一句话把主和派都给骂了,曾出关到草原上与胡人媾和的范高阳和刘淮等人恨不得拂袖出殿,此生再不要见到暮青才好。
“大兴天子敢欺侮我王!”此人体型似金刚,吼起来声音也高,瓮声瓮气,震得人耳疼,“大兴的酒就是难喝,软趴趴的,就像大兴的儿郎,没骨头!”
这时却见几名五胡使节呼啦起家,又闻几声喧闹的胡话,接着便闻声宫女的惊呼声。劈面朝官尚未弄清产生了何事,丝乐便停了,宫女四散,只见多木仰倒在殿,桌上吐了一滩秽物,掐着脖子呼哧呼哧大口喘气,没喘上几口,便瞪着眼没了声儿。
呆木的是多杰,他大兴话说得不好,天然也不如何听得懂,只觉脑筋里嗡嗡作响,被这一席话绕得头晕。
多木暴跳如雷,当殿怒骂,口不择言再次让百官拉长了脸。
一席话慢悠悠说罢,殿中只闻丝乐妙音,却不闻人声。
历经两朝弹压,复兴势元家势不成挡,先帝只得再压,终究却驾崩于十八年前上元宫宴,死因至今成谜。
满朝文武望着御座,胡涂人面露不解,明白人面色微叹。恒王笑端酒盏,眼却不看儿子,只顾盯着殿上翩翩起舞的宫女瞧。步惜尘望了步惜欢一眼,看那御座龙袍,杯中酒液晃着阴沉的眉宇,别有几分难辨之色。巫瑾不喝酒,只端了茶盏,笑意温淡,似这满殿分歧样的神态心机皆与他一属国质子无关。
百官举杯,同贺圣上,贺罢便要饮尽杯中美酒,这时忽听一人大声问:“大兴天子,皇宫里的酒是不是比驿馆里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