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筹算,尚在考查,年后还需回趟岭南。”
“谨遵娘子之命。”步惜欢一笑,扒开树下的一串儿宫灯,红袖一舒,若云霞落了人间。
“好。”
这一跪,谁也瞅不见帝背景端了,只是有功德者偷偷瞄着驶过的舰队帆旗,当初魏大帅出海时,点的是远洋宝舰三十八艘、护洋舰六十八艘、巡洋战船百余艘,现在返来,仿佛少了一艘护洋舰……
“你御驾亲征,四海皆知,我们刚返来,动静尚未传遍天下。在天下人眼中,帝驾拜别已一旬不足,国不成一日无君,你就不怕有人动甚么心机?”刚用过午膳,暮青睡不着,一回到延祥宫中便将船上未下完的棋局摆上了,一边对弈一边问道。
她低头看棋,面前摆着的不是一副围棋,而是九竖十横,中书“楚银河界”——一副象棋。
嘉康七年正月月朔,星罗百姓涌上街头,兵仗羽卫、禁宫侍从保护着帝背景端从广林苑行出,浩浩大荡地上了长街要道。
步惜欢未多言,只是起家牵了暮青的手,与她一同坐下,浅斟慢品,这良辰美景眨个眼都感觉是孤负,直比及烛残星移,两人才相携出了揽月亭,一齐在宫苑中漫步消食,一起慢悠悠境地行到了回春宫。
窗子回声而开,一只清俊如玉的手伸出,寺人将奏报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小安子麻溜儿地取了只玉碟,从大盘里盛入一只生蚝,而后就犯了难,不知该呈筷子还是汤勺。
帝后经海路返国一事的内幕,百姓不知,宦海中却已闻风声。传闻,北燕帝混入大图挟制了凤驾,圣上察知后向大图朝廷借道出境,御驾亲征,一起浴血,在英州余女镇大得胜燕兵马,两国海师苦战于海上,北燕名将陈镇被魏大帅所杀,北燕帝重伤,存亡不明。若北燕帝驾崩,江北是否有光复之机?
鼓乐声骤停,台端缓缓停下,奏报层层递至玉辂前,掌事寺人接到手中,奉至一侧,在窗边低声道:“陛下。”
思及此处,老铁匠更加驯良隧道:“鄙人情量不周,女人包涵,这桩买卖女人想如何谈固然说,买卖本就在于谈嘛。”
揽远居乃大将军魏卓之与夫人萧芳结婚后的寓所,园中之景不似其名般气象旷达,倒是秀色幽雅,清芬闲净。
暮青道:“退休以后倒可成行。”
……
老铁匠闻言一愣,又打量了女子一番,这才换上一副笑容,说道:“女人才高,失敬失敬。”
孩童们拍动手,想挤到撑架跟前儿去,却被爹娘们拽住——糖铺门前立着一对神仙男女。
听海师将领们说,大图天子遇刺乃长公主所为,现在叛军各处肇事,海内一片大乱。皇后娘娘虽已返国,手中却握着大图半壁江山之权,帝后眼下仿佛是想好好过个年,但年后……这四海局势怕是会很有看头。
杨氏在盛京都督府时就奉侍暮青的饮食起居,一起相伴,已有六七年了,不说亲如母女,也是亲如家眷。杨氏的性子,暮青是晓得的,她要来,哪是彩娥等人劝得住的?人没事就好,这些人在神殿陪她度过了三年孤单的日子,本日虽未能齐聚,得知人都安好,她便放心了。
“娘子请入辇。”这时,步惜欢的声音传来,暮青望去,见他已入了玉辂,正伸手过来,自车内笑吟吟地望着她。
谁也不知这是看花眼数岔了,还是出了何事,就只见众舰护着宝船自迎驾帆道上驶过,顺次靠了岸。
不知是谁不怕死,竟笑了声,有耳背的听着像是魏大帅的声音,不由惊出一身盗汗。
王瑞耳畔俄然便缭绕起天子当年之言——朕就不信,跟在一群忠义之士身边,会磨不去纨绔之气,练不出儿郎血性来!说不定他日返来,他真能给你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