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巴蜀一带另有一个“望帝啼鹃”的传说。
解弢馆是华岩暮年在杭州的寓所,如画中所绘,馆内有柳枝山石,花香鸟鸣,真是好一片风景故乡,世外山谷。山石遒劲如削,他用石青点苔,更显出几分古朴潮湿的味道,雨后的气味,就很浓烈了。几枝杜鹃开得清癯,飞红点点,非常疏朗姣美。几束柳丝在风中飞扬,柔嫩而适意。两只杜鹃分立于柳枝与花间,喁喁鸣翠,姿势极其欢畅。
而子规与杜鹃,不但与他的悲情相干,还与他的乡愁相干,随便的一牵一扯,都能从他的回想中,认识中,扯出绵绵不断的难过来。
现在,蜀地峨眉仍然是杜鹃的陆地。
更难以预感的是,乾元二年(公元759年)。在李白行至巫山之时,朝廷因关中遭受大旱,宣布大赦,规定死者从流,流者以下皆可赦免。因而,李白重获自在,欣喜之余,写下了脍炙人丁的《早发白帝城》。
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又见杜鹃花。
“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在浔阳狱中,逢崔涣宣慰江南,采集人才,李白当即上诗求救,夫人宗氏也为他啼泣求援。值得光荣的是,驻军浔阳的御史中丞宋若思甚爱李白才情,将李白从狱中挽救出来后。又召李白入幕。李白在宋若思幕下极受正视,并以宋若思之名义再次向朝廷自荐,但愿再度受用。可自荐不但没有获得任用,反而再度连累于永王旧案。被朝廷耐久放逐夜郎(今贵州境内)。
却亦占有我乡愁的一部分。
但是,放逐之前,他的萍踪踏遍大江南北。无官一身轻,喝酒吃苦,赋诗抒怀,那是东风般的游历。放逐以后,他虽仍然行迹于东南一带,偶寄于人篱之下,但已是断梗流落,秋叶般无依……期间,他来回于宣城与金陵旧地达两年之久,以才情依报酬生。可谓老景宽裕,风月苦楚。
在画上,华岩题字:春谷鸟边风渐软,杜鹃花上雨初干。留有“离垢”白文印,落款为“新罗隐士写于解弢馆”。
故乡后山有大片映山红。腐败后,花会尽情地开起来。它们是山林中的小矮子,生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一簇簇的,开着红艳艳的花,色彩极其欢腾。童年之时,花开的季候,孩子们都会上山去采摘,仿佛一场山村里的嘉会。阿谁时候只晓得映山红煞是都雅,采着好玩,花还能够吃,常常就着花枝一塞一满嘴,再咧着嘴笑。现在想想,那也算是用舌尖的酸甜,安抚糊口的清简,只是在阿谁年纪,不晓得甚么叫悲切,甚么是断肠。
世事多么难以预感,昔日豪情天纵如他,亦忍不住黯然悲叹:夜郎万里道,西上令人老。
多年后分开故乡,固然没有布谷的啼唤,但仍然老是经常想起后山矮矮的映山红,想起那条羊肠子普通的山道,想起孩子们脏兮兮的脸,想起松枝闲逛的呼呼声响,凉飕飕的山风跟梳子一样。
真是诉尽春愁春不管,杜鹃枝上杜鹃啼。
而李白笔下的春愁是悲,是绝然。他颠末耐久的颠沛流浪,心神怠倦,彼时又抱病在身,运气,乱世,脾气,诸多身分,终让他由一朵青莲,花瓣一片一片落尽,成了一枝枯萎的莲蓬。
清朝画家华岩绘有一卷《春谷杜鹃图》。
凡是究竟都要比料想残暴。李白入幕才短短数月,他的政治才气还将来得及发挥——距他前次在京为官整整十二载后,他终究等来了此次机遇,他正筹办清算翅羽,一展云霄冲天之志……而他顶头的那片天,刹时就换了仆人。
相传望帝是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厥后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故,身后魂化为鸟,暮春之际,日夜哭泣,其声哀怨而短促,清脆而密意,好似在说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令人闻之断肠。口中鲜血落入山中,遂化为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