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嫂一愣,思忖着道:“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怪。”想了想,稳住心神道:“他们甚么来源我们可管不着,我尽管做我的买卖。”说罢,走出来添茶添酒,顺带着哄走了自家孩子。
“着啊!”梢公拥戴了一声,犹踌躇豫地舔了舔嘴唇,“桂嫂,这……怕不是叫人拐出来,私奔的吧?”
桂嫂皱眉道:“甚么‘拐’不‘拐’的?我看那长官是面子人,说不定是走亲戚呢!”
馆子里的人也都瞧见了内里的动静,那军官刚起家,那梢公猛地拉了他一把,痛心疾首隧道:“老弟,你们走不脱了,妹陀叫她家里人带归去吧!你从速翻窗子出去,背面比来的就是我的船,你藏一藏……让虞家的人抓住,铁定要把你打趴了!”
桂嫂一听,内心暗叫不好,莫非叫老庄猜中了,里头那对男女真就是私奔出逃的小鸳鸯?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虞家出来追人?一时候也不知是该说还是该瞒,只是愣在当场。
“掌柜客气。”那军官的言谈态度虽不放肆,却也不热络,问了两句店里的预备,先点了一碟退鳅,略一踌躇,低声跟身边的女子解释了两句,待那女子点头,才又点了血鸭、米粉并两样时鲜的菜蔬。老板娘心道,江边的馆子江鲜美,眼下秋江水满,恰是铜鱼最肥美的风景,此人听口音是外村夫,想不到于本地的吃食倒是里手,一边推断一边迭声应着去了厨下。
那军官看着他摇了点头:“这也是卫朔教你的?”
他忽而在本身腿上重重一拍,先叹后笑:“也许也能弄个长官铛铛!”
他说了这些,还是意犹未尽,见那女孩子饶有兴味地瞧着本身,更是非要说出点甚么来:“嗨,当年我还是后生那阵子,要不是家里老母亲死命拦着,老庄我也跟着虞家大帅打天下去了,两江后辈,哪个不晓得虞家?”
那女子笑微微地点头,牵着他的手走了出来,一时已有侍从和勤务兵出去,拿衣裳的拿衣裳,结账的结账。老板娘还要找钱,那军官却道:“留着请这位老哥喝酒吧!”这边说着话,司机已经把一辆车子开到了门前,又有卫兵过来撑伞,梢公瞠目看了半晌,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抖抖索索地跟出来支吾道:“……敢问这位长官,如何称呼?”
梢公见这一男一女拣了离他不远的位子坐下,乐呵呵地转过身搭讪:“长官这是要出城还是进城啊?”那军官随口道:“进城。”梢公带着几分酒意眯起眼睛望了望他,靠近畴昔抬高了嗓门:“是去城西嘉宁桥吧?”
小馆子开在江边,雨水一浇,江面上烟雨茫茫,最后两艘船靠了岸,夜色初笼,只一个老梢公无处可去,吃过米粉又要了壶酒,就着一碟子香干嚼得慢条斯理,眼看早晨的买卖要泡汤,一身蓝袄黑裤手脚利落的老板娘皱着眉头朝楼上号召:“满崽,下来用饭!”
那军官蹙眉道:“下着雨,修甚么?”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一起承诺着跑下来,小方桌上已放好了菜饭,另有一小碟切薄的腊肉,咸香的烟熏香味勾得那梢公口里忍不住咕噜了一声。男孩子揽过碗筷刚扒上两口,忽听外头有仓猝的脚步声响,母子二人昂首看时,见是一个穿戴戎服大衣的年青人避着雨出去,他身形高大,但躬身疾走,行动很有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