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下针之前说:“这一针下去,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只能请侯爷节哀了。”
萧良宵长舒了一口气,说:“下针吧。”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床上的女子还是一动不动。大夫收了针,摇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节哀”――他看得出来,哀伤已经把这个男人淹没了。他跪在她的床前,嘴唇颤栗,像是想要喊她的名字,但是也没有喊出口。
阿宝惊骇地依偎在他怀里,问:“叔叔,他能救阿娘吗?”
他不顾统统地要把她留在身边,为此不吝诬告盛琅强抢民女,导致他被钦差提进都城,下狱鞠问。
萧良宵抿了抿唇,节哀,又是节哀,这两个字他都听够了!
人都说平阳侯府现在是遭了甚么运气,前头重金赏格寻妻还没见个成果呢,现在又张榜重金赏格延医了。
“能的。”萧良宵说。只要他本身清楚这一个字里多少酸楚和惊骇,如果不能,他这半生的希冀半生的情,都付之了流水,他剩下的半生,要和这个孩子相依为命么?她和别人的孩子,到底也是她的骨肉。
又一个大夫进府。
萧良宵不晓得这些,新来的大夫松了口,说也不是完整没有救,就是药引难找了一点,并且,就算找到了,也一定就能醒来――这事儿啊,三分看情意,七分看天意。萧良宵听了以后沉默很久,只吐出一个字:“好。”
不管如何,找大夫总好过找人。源源不竭的大夫出去,又源源不竭地出去,几近统统人都说平阳侯夫人有救了,但是平阳侯还是不肯放弃。现在杭州、扬州两府都哄传平阳侯伉俪恩爱的段子。
但是又谁能去怒斥平阳侯呢,他如许痴情,乃至轰动了都城里的天子,特地派了人过来过问,然后下了圣旨,说“其情可悯,其心可嘉”,感慨他们伉俪情深。又犒赏了很多各方进贡的良药。
那是他的错,那是他的罪,那是他的孽。萧良宵仰天长啸,收回野兽普通伤痛的声音。
他本来该有的阿离――没有阿离,那就阿宝吧。
他调虎离山――却终究害死了他爱的女子。
他伸手,缓缓抚过她的面庞,每一寸。
全部侯府重新运转起来,为了给平阳侯夫人搜索那些希奇古怪的药引,以平阳侯府的财力物力人力,也花了近一年的工夫才汇集得全,再照了那大夫的方剂熬制,又费去小半年,如许算下来,平阳侯夫人竟是昏睡了近两年,凡事听过这件事的人都忍不住点头:就算是有参汤吊着,又那里活得了这么久。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萧良宵想,他们结婚那晚的话,他说得对,那是她的错,不该爱上他,不该嫁给他,不该……她本来该有一个完竣而顺利的人生,不管是跟盛琅还是别的甚么人。是他亲手打碎了这统统。
真是闻者悲伤,见者堕泪呐。
“阿娘!”阿宝揉了揉眼睛,“叔叔、阿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