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一个修道的人,如果不是留在玄真观,而是拿了度牒直接遍游天下去,即便四姓毁灭,又与他何干?
贾母没顾得上扶她,痛声道:“谈何轻易?四姓姻亲休戚,早成一体;四王八公百年世交,那里就能说断就断?即便我们肯,人家肯不肯放我们出局?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们下定了决计出局,那宫里你大姐姐呢?就凭我们家放了这么一小我在后宫,天子如何能够信赖我们?”
贾母说着,又想到了现在躺在棺材里的贾敬,低头拭泪:“东府里你们敬伯父,原是个爱读书的人,他爹活着时,还赞过他练功的模样有几分老祖宗的风采。但是赖家前脚把秦氏抱进善堂,他后脚就当即宣布削发修道,往城外那座玄真观里一躲就是二十年。
“只是这话,当今却始终未曾全信。你们大姐姐晋位以后,不时带信出来,扣问当年旧事,我猜着,应当是当今圣上仍旧在把几家子的话,几次印证。”
毕竟还是放心不下这一门两府数百族人,以是在忠顺王已经将近摸到他身边时,以这怪诞一死,警告本身的儿孙:别作了,再作下去,只要这一个了局!
贾母老泪纵横。
“当年大师都服从于先太子的时候,老北王故作狷介,只是劈面时执礼甚恭。忠顺王见不得他假仁假义的模样,当着先太子的面儿非常挖苦过几次。为这个,先太子一倒,老北王又得了偏宠,一时对劲失色,当着当今的面儿调侃归去了两回。忠顺王那暴躁脾气,几近就要在朝堂上直接挥拳。老北王又托着一把白胡子说他大哥,打不过忠顺王了。
探春缓缓点头。
“统共论下来,忠顺王在老北王手里,狠狠地吃过的暗亏,就有个三五回。以是,忠顺王府跟北府一向都是针尖麦芒。厥后老北王过世,水溶比他父亲温和,以是,两府才相安无事了几年。”
只是可惜,两府高低,竟只要探春这一个明白人看到了这一层。
贾母愣了一愣,俄然又泪盈于睫:“你是说,你敬伯父是在拿性命奉劝我们家适可而止?”
贾母苦笑道:“忠顺王好歹也是因为暮年间交战时伤了腰肾,乃至一辈子也没个后。当时候他本来正在远族里头遴选子侄,筹算过继在膝下。听了太上这话,气得干脆也不过继了。以是直到现在,你传闻过忠顺王有世子么?”
宝玉瑟缩了一下,内心万分惭愧,忍不住也哭了出来。
“我只道他真的再也不管家里的事情了。本来血脉亲情,他仍旧是阿谁最肯为这个家做事的人。只是现在只为了这么一句流言,就把命搭了出来,我这内心……”
探春想了想,忍不住问贾母:“这位忠顺王跟我们家这恩仇,怕已经是了活结,解不开了。只是他又为何与北静王府如许势不两立的?莫非北王当年也曾经落井下石过?”
宝玉在中间听得也神情恍忽:“难怪都说忠顺王的性子残暴乖戾,又多猜忌,竟是曾经遭此横祸……”
探春和宝玉互视一眼,心照不宣。
探春咬了咬唇。
探春轻叹一声:“也是人之常情。”
探春站了起来,在贾母身前盈盈跪倒:“老祖宗,敬伯父警示的,一点儿都不错。我们家再如果不肯抽身退步,那就只要合族毁灭一条路了。”
探春扯一扯嘴角,点头:“我感觉,敬伯父应当不是那种直接拿着本身的存亡做这类没用事情的人。”
贾母仔细心细地把当年的事都说了一遍,末端低声叹道:“实在当年,四王八公固然都对太子更加恭敬,实在也都是看在太上面上。特别是我们家,先太子的一应私事,都是赖家在办,我们家不过是乐得闭眼袖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