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笠仰首望着他,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清澈的眸子,恍若桃花潭水深千尺。
巍巍嶷山,幽幽斯干。幽壑负阻,擎天之威。
他走到谢笠面前,一手别于腰后,弯身执起谢笠的手,悄悄地亲吻着他的指尖,如同上古三族的百姓,亲吻神祇的脚指,模样虔诚而埋头。
执手相看,浓情似酒。
他俄然这么客气,老凤凰有点不适应,用翅尖揉揉本身的鼻子,“阿谁……不然你多给我种些竹实作为酬谢?”
今后今后,
竹屋在火光中轰然倾圮,大哥二哥的身影,也消逝在火光当中。
他还记得当时大哥说的话,他不能为两人做任何事情,只能为他们种下这十里桃花。他回身而去,将这最后的时候,留给他们。
你起舞于宛兵之上,
不管冬寒还是夏炎,
你起舞于宛丘之上。
还差的两识,一个是晏武,一个是他谢瑾宸。
此时,四族之王连袂而来,他们身披祭奠用的华服,神情寂静厉穆。相视一眼,环抱嶷山而立,羽皇瑟兰佩尔在北、鲛皇雪澈在东、老虎亭挽在南、人皇牧岩在西,他们面朝嶷山,结掌为印,异口同声的念起了咒语。
谢瑾宸到时,嶷山已经建数百丈之高,不过还远未到擎天之高度。人力毕竟比不上六合造化之功,所行迟缓。但是只要持之以恒,统统皆有能够。
他们要合四族之王的力量,重新建一座嶷山!要用人力,撑起这一片瀛寰大陆!
谢瑾宸随口吟了个诀,从衣袂上摘下乔雪青为他种下的竹子,洒在老凤凰的翅膀上,“今后本身种,别吃太多。”
——这人间各种,聚散如浮萍。
竹制的小屋燃烧时收回“噼哩啪啦”的声音,可笛声还是婉转委宛,满溢着幸运。他毕竟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到他大哥在火光当中横笛,神然怡然;二哥枕在他的膝盖上,睡容安祥。
——冬之夜,夏至日,百岁以后,归于其室,这是他最大的幸运。
他紧紧地收住双臂,“如有来世,让我做你们的兄长,换我来庇护你们。”
谢瑾宸没有转头看,他仰着头,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我对你一见倾慕,却只能有望的远观。
谢胤拍了拍他的后脑,声音里可贵带了宠溺,“好。”
谢瑾宸上前抱住他,伸开口一句话未说,已是哽噎难言。
衣袂飞扬,华彩残暴。
——换你我来世的必定……
“起来吧。”谢胤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
从地底传来的那一声嘶吼震碎了冰封的嶷山,被压在天之脊柱下的弑神逃脱,嶷山完整倾圮。冰雪裹着岩石落下,东夷大地的百姓又迎来了一场大难。天空缺了支柱,大雨滂湃,大水肆掠。
——可我所爱的人啊,
犹记那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以十里桃花,驱逐本身心仪的人。便人间万千欢乐,都不能及此吧?
他的两位兄长,待他如师如父。大哥大要宠溺着他,实则管束极严;二哥大要不假辞色,实则最为护短。他这平生何其有幸,做了他们的弟弟。
很久,门“吱呀”一声开了,谢胤走了出来。他亦着一身红衣,头发从红绸束了起来,将那冷峻的面庞衬了一抹艳色,随兴而萧洒。
《宛丘》的笛声终究不再如泣如诉,哀伤入骨。它婉转委宛,带着安宁的幸运。
谢瑾宸晓得该是将他们还给相互的时候了,松开了谢胤,退到屋檐下,向两人慎重三叩首。他从小被两人扶养大,对他来讲他们是兄长,亦是父亲。
红唇落处是桃花,是他;雨点江南墨点眉,是他;返来执手两相呵,亦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