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顾忌,只是……”明兰悄悄的叹道,“多年前,爹爹有位姓邱的同年,邱伯伯认定了三王爷能登大宝,可便是独具慧眼又如何?没等三王爷被立储,邱伯伯就早几年前被人弹劾下狱,后死于军流。三王爷没有天子命,邱伯伯白白死了,到现在也没小我替邱家昭雪。”
在盛家,这类提点的话大多是盛老太太规劝盛纮的,可惜顾廷烨没有能够依托的长辈。
“老虎你领人把庄子高低看好了,如有人敢肇事……”顾廷烨捡过炕几上素丝帕子,悄悄擦拭手指,“我顾或人可没雇过打手帮闲,别弄出性命来就成。”
“这主张好极。”他展眉浅笑,神采舒朗,“这钱,我出。”
没等明兰讶异的回过神来,他已转头大声叮咛小桃去叫人;明兰只好进里屋去旁听。
顾廷烨点点头,转头朝向屠龙,沉声道:“你回府请公孙先生写名帖,去请顺天府的吕通判派两位县丞和书吏来,并请小夏公公派两位公公来提人,另有这处所上的州巡检司也要请人来做中。三日可够?”
发了顿脾气,顾廷烨深深吐息几次,嘲笑道:“竟然还敢威胁主子,这地痞东西,怕是活腻了!舒坦日子太久了罢!甚么司里的宫里的,天下哪来这么多朱紫!不过是仗着先帝爷仁慈,各个拿耗做大,摆谱逞凶,一座一年出息就三五千两的庄子,不过十二三年风景,竟然有两万两的欠租?这些年这里闹灾了么,我如何不知?看谁敢出来实际!”
“他们说的那些事,我听着都渗得慌。”明兰丢回最后一颗果子,面带不忍,“数九寒冬一家人没柴火,只靠几件单衣御寒,小孩子冻病而死的有,因为租钱沉重,白叟舍不得吃,生生饿死的也有;便是如此,有劳力的男人妇女还得一日不缀的下地干活——”
明兰低着头,久久不语,悄悄感喟着:“若能这般利落发作,我早发作了。”
“小的在。”一其中等身材的管事上前一步,躬身而立。
吴光青白的三角脸蓦地阴暗下来。
吴光神采沉了沉,很快规复,叹道:“夫人说的也有理,但是这五六十户佃农现在还欠着庄上的租子和债钱呢,前帐未清,小的不好向上头交代呀。”
“唉……”吴光故作大声感喟,“别的也就罢了,那些借出的款项才要紧!小的哪有钱呀,多是上头的朱紫的银钱;何况,细论起来,年前这庄子才犒赏下来,那些拖欠的租子也是皇家的!”
明兰愈发低了声音:“宁获咎君子不获咎小人,先帝虽崩了,但那些太妃和公公们一定一点权势都没了,这会儿他们也许没体例抗争,但只要打蛇不死,长年累月的,若他们挟恨,念着抨击,逮着机遇在背厥后一下,便难说的很了。毕竟,撕破脸和不如何来往,是两回事。”
“如何?”
前日因是夜里到的,未曾看清,可这日一早一众庄头来给屏风后的明兰存候时,明兰立即觉出不对了。总管事吴光一个行动一个色彩,背面众管事齐刷刷的下跪叩首唱喏,向明兰问好;温馨时,四周无一人插嘴,回明兰话时也大多有条有理。
“说吧。”男人拧拧她的面庞,温言道,“有多了不起的事,说来听听。”
“……我本来也没定主张的,直到阿猛他们连续报来动静,我真气极了。”明兰把枇杷果一颗一颗捡回白玉竹梗编的小篮里,“不但田租比旁的皇庄高出两三成来,姓吴的还动辄役使佃农们给他干私活,逢年过节索钱要人,赶上由头还要加租,一干庄头们仗势肆意欺侮人家妻女,真正禽兽不如。戋戋一个管事,竟然不顾天理,剥削至此,我,容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