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揣测很久,瞥了那鱼符一眼,叮咛女官道:“肃除武三思右卫统领将军之职,软禁府中思过,责令大理寺彻查,看他究竟有无此等不忠犯警行动,一旦坐实,毫不姑息!”
“若她真的存了杀心,我不入宫,你我亦无处可躲。你放心,眼下此案未明,我进宫去,天后反倒不好对我动手,更何况,我总感觉以天后之手腕,即便要对你我脱手,也不会挑在此时。”
薛讷与樊宁贴得极近,头顶上吼怒而过的箭矢声垂垂被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袒护,薛讷看着近在天涯的红颜,本就敏感的嗅觉此时更加灵敏,只觉全部天下都缭绕着她身上的香气,不由想起那日吻她时,她唇瓣的甜美滋味,忍不住又低头在她唇上悄悄一吻。
薛讷再拜谢恩,迈入书房,将袖管中的鱼符交与了武则天的贴身女官。女官躬身呈上,武则天看罢,声色不显地问薛讷道:“薛卿这是何意?”
武则天悄悄一点头,薛讷便屈身退出了书房。武则天端起桌案上的秘色瓷茶盏,轻呷一口,愣神半晌后,复拿起桌案上的奏承,细心批阅,又不知过了多久,她不经意地对女官道:“这几日东宫好生热烈,本宫也当抽时候,去看看弘儿了……”
薛讷目光沉定定的,非常通俗,看不出究竟在考虑甚么,但他周身的气味却很较着地冷了几分。
与二圣相见不过三两日,樊宁却已极力将那日的全数场景忘怀,此时提起,二圣的模样只剩一个恍惚的影,可彼时那被人审度的不快及受辱之感仍如影随形。但她不肯意薛讷单独面对危急,颤着唇说道:“那……我随你一道去罢。”
“昨夜子时三刻,臣与樊宁遭受刺客,几乎丧命,此腰牌乃是刺客不慎遗留在现场之物,本日来此便是求天后为臣与樊宁做主!”
“不是甚么蟊贼,”樊宁让开身,将门扉上大大小小的箭洞揭示给世人,“是来要命的,你们几百号人就看不住一个院子吗?”
“你要去见天后?”樊宁常常想起那日面圣的画面,心便揪作一团,“她若当真存了杀心,你入宫去不是送命吗?”
“方才我看了,他们特地没有效右卫军中的箭矢,如果李郡主他们抓不住人,只怕没法证明是武三思的人。不过……前次你捡到的鱼符还在吗?”
前几日,恰是在此处,武则天曾承诺保住薛讷与樊宁的安然,此一次被薛讷这般逼上门来,仿佛是被人面斥不对。更何况疏不间亲,贺兰敏之与武三思皆是武则天的嫡亲,唯有太子李弘、几位亲王与承平公主在亲缘上比他们更近,薛讷此举所冒的风险不言而喻。但若不如此,樊宁便没法获得真正的安然,薛讷宁肯冒死,也必然要为樊宁争夺策划。
书房中无有兵器,所能依托的唯有樊宁袖中的两柄袖里剑,府门外有重兵扼守,能够超出龙虎军而进入薛府的刺客人数该当不会多,以方才射箭的麋集度来看,估摸是三两之众。
本日并非朝参日,但来往的车辆并很多,不消说,要镇守如许庞大的帝国,每个都道府县的地缘民风,水文地貌须得烂熟于心,呈现任何环境,皆要在第一时候做出精确的判定,确保百姓安居,政令申达,各行各业安稳顺利。
这几日天皇身材不虞,还是是天后坐镇打理。薛讷埋头候在外殿,看着各路官员如走马灯般来去来回,及至巳正,才终究轮到了他。
箭矢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窣的脚步与对话声,这起子人鞋履上裹了茅草,动静极轻,明显是晓得薛讷听力极佳,有备而来。樊宁筹办好袖剑,却判定不出对方的详细位置,踌躇着没法脱手。薛讷表示她稍安勿躁,埋头听着对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