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二圣相见不过三两日,樊宁却已极力将那日的全数场景忘怀,此时提起,二圣的模样只剩一个恍惚的影,可彼时那被人审度的不快及受辱之感仍如影随形。但她不肯意薛讷单独面对危急,颤着唇说道:“那……我随你一道去罢。”
这几日天皇身材不虞,还是是天后坐镇打理。薛讷埋头候在外殿,看着各路官员如走马灯般来去来回,及至巳正,才终究轮到了他。
樊宁亦知此事毒手,也缓慢地转着小脑瓜:“得亏你的耳报神通达,不然我们真是枉死了。也不知李郡主麾下兵士能不能抓住他们。如果抓不住,那箭矢……能够证明刺客的身份?”
这两日一向阴雨不竭,这会子固然停了,天空还是阴云密布,无星无月,一片乌黑下,敌我皆不清楚。薛讷悄悄扶樊宁坐起,两人轻手重脚地行至溜门边的斗橱后躲起,埋头等候。
话音才落,李媛嫒便带着十几名龙虎营兵士和七八个薛府杂役冲进了院子,见血溅一地,薛讷受伤,她孔殷又心疼,赶着上前两步,又自知没有态度,半道刹住,拿捏着分寸问道:“方才见两个蟊贼溜出去,没想到竟与你们比武了,薛郎伤在那边?从速请个疾医来看看罢。”
樊宁扶薛讷回到居住的小园子,拿出药箱,为他细细包扎伤处,她平素里老是爱穿戎装,如瀑长发高高束起,豪气逼人,现在身着襦裙,美丽敬爱,耐烦地为他看伤,和顺文静,实在令薛讷移不开目光。但眼下那里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薛讷定定神,问道:“宁儿,方才李郡主学那刺客的行动时,你但是想到了甚么?今晚来的人,怕是旧了解罢?”
武则天说话还是渐渐的,脸上却较着有了薄怒:“听你的言下之意,是认定此事是本宫唆使武三思所为,要那孩子的性命吗?”
“若她真的存了杀心,我不入宫,你我亦无处可躲。你放心,眼下此案未明,我进宫去,天后反倒不好对我动手,更何况,我总感觉以天后之手腕,即便要对你我脱手,也不会挑在此时。”
前几日,恰是在此处,武则天曾承诺保住薛讷与樊宁的安然,此一次被薛讷这般逼上门来,仿佛是被人面斥不对。更何况疏不间亲,贺兰敏之与武三思皆是武则天的嫡亲,唯有太子李弘、几位亲王与承平公主在亲缘上比他们更近,薛讷此举所冒的风险不言而喻。但若不如此,樊宁便没法获得真正的安然,薛讷宁肯冒死,也必然要为樊宁争夺策划。
“方才我看了,他们特地没有效右卫军中的箭矢,如果李郡主他们抓不住人,只怕没法证明是武三思的人。不过……前次你捡到的鱼符还在吗?”
看罢李媛嫒偶然间仿照对方的行动,樊宁心头一紧,扶着薛讷的手不由一颤。
武则天还是没有甚么神采,眼底的疏冷将不解、思疑悉数袒护:“子时三刻,尔即是那边遇刺?刺客几人?细细禀明。”
樊宁正严峻,小拳握着,随时筹办脱手,俄然被薛讷一亲,她好似小时候偷喝李淳风的葡萄酒似的,飘飘忽忽冯虚御风,连小拳的力道都减了九成九,捶在薛讷肩头,说出的话明显是怨怪,却有了几分娇嗔的意味:“箭在头上飞呢!你是鸡吗还在这叨米?”
武则天揣测很久,瞥了那鱼符一眼,叮咛女官道:“肃除武三思右卫统领将军之职,软禁府中思过,责令大理寺彻查,看他究竟有无此等不忠犯警行动,一旦坐实,毫不姑息!”
刺客无不大骇,头前那人偏身一躲,袖剑擦身飞过,臂被骗即呈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印,他举着弓弩欲回击樊宁,却发明身侧火伴被一剑刺中间口,寂然倒地,便再也偶然恋战,仓猝拖着火伴向外逃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