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和不远处的李瑾容对视了一眼,目光缓缓转向挂在树上的令牌上,轻声道:“师徒之情,周某已经还了,现在我不过是一个闭目塞听的废人,还来找我做甚么呢?”
谁知那谢允“哎呀”一声,见有人砍他,本/能地今后一缩,闭着眼将竹笛往前一递,竹笛当场被削短了一截,他仿佛吓了一跳,提衣摆在树枝上双脚连蹦了三下,手忙脚乱地东躲西藏,转眼身上又多了几道破口,成了个风采翩翩的叫花子,在刀光剑影里捧首鼠窜。
这话较着激愤了李瑾容,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当我不会杀你?”
正这当,只听一人叫道:“停止!”
哪晓得周翡平日为躲着李晟,惯常藏锋,单刀乃是一面刃,刚硬无双,藏比放要难太多,除此觉得,她还十几年如一日地做梦要打败李瑾容,天禀本不低,心气比天禀还高,底子未曾将其他弟子放在眼里,只见她缓慢地后退一步,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推了谢允一把。
谢允摇点头,抬手便将那块“安平令”挂在了中间的树枝上。
周翡从未听她娘说过这么长一篇话,几近觉得她被周以棠附体了。
她在这“皇上不急那甚么急”,谢允却浑然不在乎似的,慢条斯理地对李瑾容道:“大当家,时也命也运也。倘若明天这信送不到,那不过是我的时运――只是您的时运、周先生的时运,是不会因为我们这些小人物窜改的。该来的总会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大当家内心想必是明白这个事理的,不然如何连一支小曲都不敢叫周先生听?”
周翡固然顶撞吵架毫不含混,经常有些大逆不道的胡想,但真跟她娘脱手,她还是不太敢实际,当下一个轻巧的“燕子点水”蹿上了树,用剑柄一卡树梢,打了个旋,头也不回地避开李瑾容第二掌,险而又险地跟着折断的树枝一起落了地,上蹿下跳真可谓一气呵成。
“周翡,”李瑾容一字一顿道,“我命你闭门思过,你竟敢擅自逃出来,本日我非打断你的腿不成,给我滚到一边去,有的是工夫摒挡你!”
周翡前脚刚跑,谢允后脚便被一群披坚执锐的寨中弟子围住了,周翡手中扣住一把铁莲子,谨慎地从树叶裂缝中望畴昔,认出了好几个非常出类拔萃的师兄――看来李瑾容把四十八寨的精锐都埋伏在周以棠的小院四周了。
中间持剑的弟子小声道:“阿翡……”
周翡吃了一惊,手中铁莲子差点甩出去,便见那谢允竟如风中飘絮似的,平空往上蹿了三尺不足,身法标致得流云飞仙普通。
李瑾容的目光从他手上的令牌扫过,刻薄地说道:“当年秦皇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传国玉玺,也是好大的口气,好天长地久的吉利话,那又如何?二世而亡、王莽兵变、少帝出走――最后落得高楼一把火,玉石俱焚罢了。”
周翡不躲不闪地迎着李瑾容的目光:“好,那我们都一言为定,大当家记得你的话,把他送出四十八寨,我站在这让你打断腿。”
方才一向跟个天外飞仙一样的谢允这会终究吃了一惊,忍不住道:“哎,阿谁……”
几个弟子不敢违逆大当家,又都是看着周翡长大的,不太想跟她脱手,磨蹭了好半天,终究有一人将心一横,横剑递了一招起手式,同时直对周翡使眼色,叫她认错服软。
但她感觉谢允应当不会这么做的,以他那入迷入化的轻功,其他的本领必然也深不成测……再加上他那好似游刃不足的态度,周翡不如何担忧,反而有点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