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此时正为黛玉换了平日喝的摄生茶来,闻言便接口道:“姑太太说的恰是呢。我们女人这针线上头最是好的,平常给老爷做的,老爷都极欢乐呢。”
韩林氏本也想着如此,笑着应了,动手便觉细滑柔润,细看竟是进上的云锦料子,湖蓝根柢银色滚边,别出机杼的剪了祥云葫芦的款式,四周针线小巧精密,巴掌大的缎面,绣面尚不全,只瞧着便知当是绣了茂茂一片竹林,看着枝叶飘摇,仿佛风动有声。
韩承泽正色道:“不说亲戚情分,只瞧哥哥是个可交的,我才愿说这些话。哥哥倒来讲谢,没得臊我。”贾琏忙道:“恰是这话,兄弟今后去了都城,我们多帮衬才好。”
贾琏这些光阴与韩承泽相处甚好,竟好似同性兄弟普通。这一日,贾琏约了韩承泽吃酒,便多少透了些忧愁意义出来。
且说贾琏喜忧参半,喜的是平白多了十万两的家私,回了都城自有好一番欢愉;忧的是晓得太太临来的筹算,是要拿着林家几百万的家私归去用的,现在林如海竟是好了,本身一文未得,只怕不好交代。
“看把你精乖的。”韩林氏笑着虚一指她,又笑道:“那香袋儿哪儿呢?竟是拿来给我瞧瞧。”
好说歹说,韩承泽才又坐下,只不再说甚么。贾琏讪讪端了酒,半晌才道:“我也不是傻的,如何不晓得兄弟是为着我好。我只想,家里你那嫂子,最是个拎不清的,整日只听二婶子的,竟不知这个家是姓甚么的了。”边说边瞟了眼韩承泽,见他只顾吃菜,竟是半点不动。贾琏内心焦急,涎着脸凑过来道:“好兄弟,你这主张竟是极妙的,只哥哥实在笨拙,还要你多教教才好。”
黛玉闻言,便鄙人手坐了。韩林氏却又不说话,只看看屋里,除了琴语弦音两个服侍,另有一个穿青色比甲的丫头清算丝线,想来刚才黛玉正做针线。遂点头道:“你呆的闷了,不拘看书操琴做画都好,再不,天光好的时候,往外瞧瞧也使得。只别做针线,这船上不比高山,细心伤了手。”
黛玉道:“你又见过多少了,如许说嘴,也不怕姑母笑话。”
韩承泽自说话,便瞧着贾琏神采,此时听他如此,蓦地嘲笑道:“我本是为了贾二爷着想,如见看着竟是做了恶人。现也好办,便当这话我没提过,告别!”
这话正说到贾琏心口,提及来他是荣国府长房嫡孙,但是府中高低,哪个不是捧着太太宝玉行事?便是凤姐儿,因着管家,也比他更有面子。贾琏嗐了一声,自灌了一盅酒。
黛玉叮咛一声,那穿青色比甲的丫头名白鹭者,便将那做了一半的荷包找出来,黛玉接了,一面双手奉上,一面道:“我手上笨,做的东西不好,姑母可不准笑我。”
韩承泽最是个鬼灵精的,用着林如海的话说,便是智者近妖,如何看不明白?遂笑道:“哥哥现在倒愁甚么?本是没有的东西,谁还能硬逼了你不成。再没见着你如许的,本身家里倒让别人挤兑。”
黛玉不美意义道:“姑母竟是别夸了,那里有那样好了。”
黛玉见韩林氏来,忙请到东首坐下,又亲奉了新烹的茶来。韩林氏眉眼带笑,接了茶便道:“我不过白来看看,你又忙甚么,快坐着,姑母正有事和你说呢。”
这一次黛玉上京,自与上回分歧。当时母亲才去,父亲于后宅事又不甚在乎,本身一个女人家,只要事事谨慎谨慎的。这一次,林如海既晓得了女儿处境,便用心堵住悠悠众口,黛玉平常惯用的东西并服侍的两个一等丫环与四个二等丫环竟是全带上了。唯有王嬷嬷,林如海说她年纪大了,竟不必舟车劳累,只赏了她恩情留在扬州,另托了韩林氏到都城再寻个安妥的教养嬷嬷送与黛玉。林如海如此安排,韩林氏心中天然了然。只等着船行了两日,统统都安妥了,才亲身来寻黛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