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末牌,落日西沉,彩霞满天,按说尚不到点灯之时,可松州西城外三里处的吐蕃虎帐当中军大帐中却已是点亮了十数支庞大的牛角烛,帐外更是插着数支庞大的火把,生生将全部中虎帐区都照得个透亮,一名二十出头的魁伟青年高坐在上首的矮脚椅上,此人恰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其下首处,两列文官武将分站摆布,至于禄东赞这个副相么,则是跪趴在地,满脸忸捏之色地自请其罪不已。
松赞干布在起意攻打松州之际,也是做足了功课的,自是晓得茂州有个与其同岁的大唐名将陈子明,猎奇之下,还真就花了些心机,从擒获的吐谷浑贵族口中详细体味了一番陈子明的过往战绩,也故意要跟陈子明好生过过招的,这会儿一听前两回坏了己方功德的都是陈子明,当即便来了兴趣,挥手间,便已是下了个定夺。
“你还晓得极刑?哼,说,本日之败究竟是如何回事,嗯?”
“好叫牛叔得知,小侄接连两击,怕是已将吐蕃那位赞普给惹急了,现在其放着松州不攻,逻骑四出,到处搜索小侄所部,显见是必欲除小侄而后快,既如此,那小侄无妨奉上门去,且让他来围歼好了,至于牛叔么,您直管寻机直冲其大营,趁夜袭之,大胜应是不难,如此,松州之围也就不解自解了去,不知牛叔觉得可否?”
隆隆的马蹄声暴起中,就见一彪唐军马队有若奔雷般从山弯处冲了出来,抢先一面红色战旗顶风招展,旗下一员四十出头的大将纵马如飞而至,一见及此,本来端坐着不动的陈子明立马便起了身,整了整身上的官袍,徐行行出了石亭,站在了道中,待得那名魁伟战将马到,这才不亢不卑地行了个礼。
连着攻了几天的城,一无所获不说,还损兵折将很多,吐蕃军中诸般人等暗里里实在早就怨声载道了的,自都不肯再特长下儿郎的性命去填城,现在一听松赞干布如此定夺,自是全都松了口大气,没旁的,吐蕃诸军都是打野战的妙手,可于攻城战来讲,却都谈不上有太多的心得,现在能不攻城,无疑是功德一桩来着,自是无人会有甚旁的贰言……
牛进达乃是疆场老将了,只一听便知此策确是破敌之奇策,不过么,担负诱敌的陈子明却较着要冒生命之伤害,一旦真被吐蕃骑军四周合围住的话,纵使陈子明勇冠全军,怕也难有杀出重围之能够,对此,牛进达自是不敢等闲便答允将下来。
“子明前番数仗打得标致,嘿,后生可畏啊,别说俺老牛不可,怕是药师前来,也断难做得更好了,了不得啊!”
“唔,行倒是行,只是此策未免太猖獗了些,如果你子明有个闪失,为叔该如何向叔宝老哥交代了去。”
“我王恕罪,臣下无能,损兵折将,极刑,极刑!”
“轰轰轰……”
“陈使君客气了,本将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让子明久等了,罪恶,罪恶。”
“臣等服从!”
“哈哈哈……,你这小滑头,罢了,说罢,有甚事须得为叔办的,只消为叔办获得的,自不会让你子明绝望了去便是了。”
“牛叔谬赞了,小侄可当不得这般嘉奖,如果就此志对劲满了去,将来少不得要吃大亏,牛叔,您老可别害了小侄。”
正如牛进达认定陈子明可托普通,经一番扳谈下来,陈子明一样也以为牛进达值得信赖,自不会有太多的坦白,直截了本地便将所谋之算计简朴隧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