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抬眼看了看来人,眼神并不热忱——起码在钟离啻眼中,那眼神里尽是冷酷。那双凤眼微微眯着,高低打量着越来越近的人。
这是极大的让步了。钟离啻点头笑笑,却又抛出另一个题目:“女人这般热情,钟离啻却之不恭。只是女人未报名姓,却叫钟离啻惶恐,若遇着甚么不测,我也不好报备不是?”
钟离啻感觉她讲的很有事理,因而道:“嗯,女人所言在理。钟离啻这身家性命一股脑交代给女人,公然是件功德情!来日我家必然上门!”
钟离啻瞥见了一点淡淡的紫色,像北方岩壁上的兰花。
靖南王一脸无法:“我今早去他房中,只见桌上置书一封,言急事去卫城,会在宫宴前归京。这孩子,冒着如此大雪,实在叫人不放心。你去江南时在卫城留意些,若遇着了,提示他早日返来。”
那女子本来说完要走的,闻声这话却不得不转过身,瞪着钟离啻,一字一字道:“鄙人初如雪,比不得打家劫舍的走盗,世子若出了甚么事情,尽管叫王府来找我。杀人抵命这类事情我虽遇着的未几,到底有些经历,王府报备也不是甚么费事事情。”
钟离啻想到他白日的确是焦急了,有些脸红,只好赔罪:“钟离啻原在此地丢了贵重之物,一时寻物心切,失了分寸,乱了礼数,叫女人见笑了!”
探出衣袖的手并没有多少肉,有些瘦骨嶙峋,只是这手的仆人虽为女流,却脸孔刚毅,教人不敢等闲冲犯。
钟离啻听他这么说,还是不甘心,又问:“我想着这物非平凡人所得,不知这几日落水寺可有权贵落脚?”
只是雪天路滑,天气渐暗,便更难走。落水寺的梅花虽香气正郁,却难抵西风,又沾了雪,大片落下,倒显苦楚。
话落地,便一道光亮,有人点了灯。“公子请。”
钟离啻想到下午他在梅园内的行动,那人现在不着陈迹地出言责备,只能受着。
因下着雪,夜墨如漆,夜雪映亮了这院红梅,钟离啻顺手折了枝梅花,高低瞧着这梅园的布局,内心却非常不是滋味。
钟离啻听完这话,并不活力,反笑问:“既然跑马难行,女人又美意相邀,钟离啻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恰是那唤名“明月”的女子吧,钟离啻迎上去,对着林深处一礼:“深夜拜访,叨扰女人了。”
却听方才的女声又起:“你们且去吧。明月,看茶。”
钟离啻俯身拾了那物,见是一颗不大的夜明珠发着青色微光,正纳罕是甚么贵族姻亲,竟有夜明珠如许的奇怪东西。想下落水寺没多少人来,钟离啻去问方丈。只见方丈缓缓见礼:“阿弥陀佛,相逢是缘。想来世子与那位施主此缘未了,终是会再见。”
落水寺
一个女声。钟离啻有些震惊——落水寺本为国寺如有女眷入住,为避怀疑,也为落水寺清誉,凡是女眷住前院。何况这梅园距前院远,也不重翻修,看上去有些陈旧。入住此地的都应是大师之女,那里肯委曲住这梅园!
钟离啻入了内院,直走入那片梅林,却发明——这里被白雪覆盖,除了一片清净的白以外看不到其他色采,更遑论找东西了。何况这会雪还鄙人,西风狠恶,吹着这满园着花过早的夕照红梅。那红色与红色交相辉映,倒是凄绝艳美。
昨日还晴云万里,夜间便起了西风,凌晨又下起了雪。不过落加蓝还是定时来到王府向久未会面的姑父问安。靖南王也非常欢迎,酬酢很多。只是落加蓝未见钟离啻前来,便猎奇地问了一句:“怎不见表弟,他不会还在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