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娘娘莫非没传闻么?”宝林冯雨嘉抚动手上的南海珍珠手串,道,“昨晚宫正司连着审了寒梅一夜,也不知会吐出些甚么来。不过嫔妾也挺猎奇,如何穆美人宫里老是出内鬼呢?先前的清芬与清露,现在又是寒梅。”
我嫣然一笑,心底竟非常轻松——宛清,美人之位本就是你的,现在终究属于你了。
孙文英清了清嗓子,道:“奉天承运,天子诏曰,交趾宫采女余氏,尝以媵人入侍龙榻,原淑温懋,恭敬著礼。然不料厥后妒忌成性,暗害皇嗣,更甚诬告中宫。此上不敬宗庙,下不尊女德,岂堪嫔御之位?着废为庶人,玉牒除名,永久不得享用香火,亦不成追谥加封。再赐毒酒一壶,钦此!”
我晓得现在不能多想,因而只点了点头,孙文英也不再多言,而是命身后的小寺人将毒酒递给宫洛,就带着他引身告别了。
“你……别觉得你晋了美人就多对劲,”冯雨嘉正要还嘴,殿前俄然传来一阵珠帘轻响声,宛清别过甚循名誉去,不再理她,而她也只好将后话生生咽了归去。
祁抒意也站了起来:“是呢,我们走吧,让殿下好好静一静。”
芙蕖走上前来矮身道:“启禀殿下,陛下身边的孙公公来了。”
公然太后一走,他就本相毕露了。
他的目光仍然逗留在我面上,道:“朕是为了皇后好。”
宛清小产、清露诬告、翠华失火……这统统的统统都是她做的么?
这……这是小巧的供词么?
“是!主子这就传旨!”孙文英满面堆笑,不忘道,“主子恭喜穆美人!”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重重地摁了下去。
她话音未落,乔序已将食指悄悄点在了她的唇上:“别说了,朕更疼你。”
我一把从宫洛手中夺过来细心看着,上面清秀的行楷笔迹针普通扎进我眼底。盗汗顺着鬓角缓缓滴下,滑倒我的锁骨上,拐了个弯又渗进桑蚕丝中衣里。凛风顺着象牙木镂刻合欢的窗户裂缝悄悄钻进殿中,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四周不竭向我涌来,在我身材的每个角落肆无顾忌地漫延着。
宛清嫣然一笑:“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心善,以己度人天然体悟不到心狠的感受了。”
宛清爽晋,我的训导也不过是逛逛过场,很快便结束了。她在寒蕊的奉侍下回到本身的坐位上,俄然闻声祁抒意抱着汤婆子幽幽一笑,道:“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我们穆美人吧,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量,竟敢在美人的翠华宫放火,几乎连殿下也扳连了。”
我不欲理睬,欠身退到一边。他见我没有反应,干脆直接超出我走到宛清身边,扶住她荏弱的双肩,温声道:“走吧,跟朕回乾清宫,今晚你就住那儿。”
宛清毫不避讳,迎上尤倩倩的目光,道:“姐姐在说甚么?mm听不懂。”
我望着面前的酒壶,只见它通身绿油油的,仿佛水中方才冒出的一丛尚未着花的水仙,婀娜多姿,娉婷娇媚。在它光亮的大要上,凿刻着一扇又一扇伸展开来的莲叶,唯独瓶颈处露着嫩叶尖儿,好巧不巧一只蜻蜓吻了上去,正应了杨万里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唯好表情。
“陛下……”宛清有些受宠若惊,“妾无碍,倒是殿下本日……”
那我呢?我成甚么了?他的挡箭牌吗?
这或许是我与小巧见的最后一面了。
过了一会儿,她为孙文英打起帘子。世人的目光随即向孙文英转去,只见他身后跟着一名肥胖的小寺人,手里端着一个通体碧绿的玛钠斯玉凿成的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