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稹的眼睑半垂着,遮住了那双眼中的神采,他抬手去将太子脸上的眼泪擦去,和顺隧道:“所觉得了陛下,臣也不会让殿下遭到任何伤害。”
他确然很喜好梅蕊,因她和旁人分歧,便将她放在了心上,小小的脸上有些焦心:“是不是本宫将病气过给你了,要不要请太医来替你看看?”
梅蕊听她这一通话,本来燥郁的表情一挥而散,将她推开,啐了她一口:“你这是在瞎扯八道甚么?甚么对食,甚么霸王硬上弓?”
先帝的棺木现在停在西宫,只待卜葬今后出殡,梅蕊见着这一幕内心颇不是滋味,当年她阿耶病逝后她将房契抵给了姑母一家,才换来给阿耶购置棺木的银钱。阿耶入土为安后她在无处可去,居住于姑母家三载,受尽冷眼,直至孝期以后她才单身赶赴长安。
得了糖糕的小太子欢乐极了,将那盘糖糕吃了个一干二净,福三儿在旁笑道:“殿下您可算终究有胃口了,两天了甚么都没吃下,大人都焦急得不可,早晓得您爱吃糖糕,主子就早点将梅蕊姑姑请来了,还免得您遭这么久的罪。”
伸出指头来就戳上她脑门儿正中,好气又好笑:“你这脑筋里整天装的都是些甚么东西?”
怀珠举着烛台一回身,榻上盘坐着个披头披发的女鬼,阴沉森地,顷刻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惊叫,那“女鬼”就开口了,春雨般的好嗓音,一听就润了心肠:“怀珠,是我。”
小太子这声蕊蕊唤得梅蕊头皮发麻,她抖了抖,刚好陆稹如有所思的视野看了过来,她又将嘴角绷起,摆出毫不害怕强权的描述来,陆稹偏回过甚问太子:“殿下喜好她?”
梅蕊横眉,又听他续说道:“我见多了玉石俱焚的人,哪怕是死也要拽上别人的命,在所不吝,你来路不明,我不信你。”
梅蕊被太子喊了一身鸡皮疙瘩,手按动手臂才免得打暗斗,陆稹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又让她后背发麻,他渐渐收回了目光,向着太子:“殿下说甚么,就是甚么。”顿了顿,又道,“您将来是这天下的君主,一言九鼎,只如果您说的话,无人能违背。”
她看得有些失神,福三儿见她不接,怕她还在同陆稹置气,便抬高了声儿开口道:“姑姑,您喝点水,方才那么大块糖糕被您两口就咽了下去,小的都怕您被梗着。”
“奴婢没事,让殿下担忧了,”梅蕊勉强撑起个笑来,“许是来的路上吹了风,头有些疼,这是老弊端了,不碍事的。”
福三儿一愣,见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防人之心不成无,奴婢如何晓得这水有没有毒呢?”她挖苦地往立在床边的陆稹看了去,“您说是吗,陆大人。”
陆稹噙着如有似无的笑意:“病在心,非身材发肤之痛。”
太子正吮动手指,嗳呀一声:“本宫之前那里吃得下,也没想着要吃糖糕,只是见了蕊蕊,就馋了罢了。”
梅蕊在旁听得浑身发冷,陆稹就这么直截了本地将宫中隐蔽摊开在她面前,她未推测赵氏与太子生母间的这番宿恨,陆稹勾起的唇角放肆放肆,仿佛是在奉告她,如果选赵氏,无疑是死路一条。
“奴婢服从,”她垂着头向两人作了个礼,“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哦?”陆稹微微眯起了眼,“为何?”
怀珠咬着袖口,又内疚着问:“那陆护军对你没起甚么歹心机?”
欠了身就想端着盘子拜别,好不轻易又做了回糖糕,她想着干脆带归去给怀珠吃,可才走了几步,陆大人那不带情感的声音像招魂铃般地从背后又飘了过来:“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