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阴冷的大殿里,他仿佛瞥见了很多年前的一幕,当母后病了,那夜宫中当值的太医却在这玉华宫里给静安皇贵妃请脉。
天子顺手拎了把凳子摆在跟前,舒舒坦坦地坐了上去,看着老四那模样,语气里竟有几分愉悦:“看你把本身弄成这副模样,我内心舒畅多了。”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那笑里带着些苦楚的意味:“我甚么都有?安康,朝臣,太子之位……你不晓得,我曾经有多想跟你换一换。我不奇怪当甚么太子,特别是被父皇顾忌的太子。”
老四俄然间哈哈大笑:“我非要比?是我非要比吗?你当然如许说了!你甚么都有了!你有安康的身材,有太傅的跟从,有朝臣的支撑,你是太子,甚么都有,你当然不会像我这也活在暗影之下,甚么都是输了!你应有尽有,你有甚么比不过我的?”
昭阳由着他把玩她的小辫子,只渐渐地叹口气:“您这又是何必呢?立不立皇后,我也没那么在乎,反正晓得您内心只要我,旁的都没那么紧急了。您如果因为我,因为这个,被天下人嘲笑指责,那我可成了千古罪人。”
她也不说话,拿眼瞧他,斜斜的,又娇憨又机警。
刚好天子从外头走出去,刚跨过门槛呢,明黄色的衣袍在身后晃闲逛悠的:“谁说天子不急了?朕急得要命。”
他没忍住,伸手把弄着她脑门前面的那根小辫子,低声说:“要不如何挑上你了呢?我有昭阳,天下皆知。”
立皇后的事还没有肯定下来,天子是铁了心,可这事毕竟特别了点。且不提昭阳的身份是罪人以后,光说老四那头不也下了圣旨,要立她为皇后吗?老四是不成了,可她这名声也坏了。
“你坐着,没事不要劳累。”天子几步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要她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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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的日子固然不如这宫中气候恼人,但天子内心是清楚的,老四在那边美满是个土天子,极尽豪侈,夜夜歌乐。
老四握住酒坛子边沿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他这个四弟一心要他肝颤寸断,要他痛失统统,天子虽不见得会暴虐到杀了手足嫡亲的境地,可也要让他晓得,日子不会好过了。
说是光阴静好也不为过,只是略显俗气。
天子早有防备,伸手一把夺过那酒坛子,往地上一扔,闪电般握住老四的手腕,微微一使力,把他又给拎到地上去了。
这话刚好落入小春子耳朵里,他正端着托盘往大殿里走呢,冷不丁闻声这类有色彩的情话,脚下也是顿了顿。但他是谁啊,德安□□出来的人,那但是人中人,俗称人精!他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走到桌子前头,把托盘那么一放。
……
“刚才中书省的折子又来了,说哪哪儿又有官员联名上书甚么的。”
老四抬眼,冷冷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天子看着老四,渐渐地说:“你有父皇的心疼,有皇贵妃的伴随,曾经承欢膝下,乃至父皇临死都还在为你与皇贵妃做筹算。”
先帝早就不爱皇后了,乃至是悔恨皇后。皇后就是死了,那他大抵也只会鼓掌喝采,对他的真爱静安皇贵妃笑着说一句:“朕终究能够立你为后了!”
天子把前朝的事都措置完了,在某个云淡风轻的春日里亲身去了一趟玉华宫。
昭阳:“……”
说着,她又不觉得然地撇撇嘴:“你是主子,可娇贵着呢!特别是那张嘴,挑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