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苍哪,真真是雨打黄梅头,倒了大霉。
初春的细雨淅淅沥沥一下就没个完,眼看这老天爷的眼泪流着流着,就流到了寒食节。
他蹲下身去,捡起那只油纸包,掂了掂:“这是何物?”
当然,这自个儿打自个儿,不过是做做模样,听着清脆,本色上不痛不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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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见他没难堪她,松了口气,讪讪地说:“这是,这是奴婢今儿的口粮……”
她也没来得及看人的神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活路!”
昭阳急了,没忍住朝他喊道:“大人,我的口粮!”
赵侍郎整了整朝服,低头看了眼那埋头告饶的宫女。他脾气夙来很好,不与报酬难,这宫女今儿撞的是他,还算交运。
那人又笑吟吟地拎了颗核桃扔进嘴里:“跟朝廷命官可不能扯谎了吧?”
天子才懒得领他的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太后,就跟面前没这小我似的,含笑道:“今儿是寒食节,儿子携弟妹们去太庙祭祖。母后这些年身子弱,精力劲儿不敷,是以儿子就自作主张让您还在这慈宁宫歇着,还望母后莫要怪儿子自作主张。”
太庙位于皇宫最西边,共有三重围墙,由前、中、后三大殿构成三层封闭式庭园。
德安忙不迭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统统都办理安妥了,只等皇上出发。”
甚么?
天子又说了几句,和德安一同走出了慈宁宫。出门没走几步步,他就不轻不重地瞥了德安一眼:“杀才,这张嘴是不想要了吧?看来朕的乾清宫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你还另想攀慈宁宫的高枝儿啊。”
她,她这一天的口粮啊!
她忙不迭点头。
天子哪能不晓得这些花样?嘲笑两声,抬腿就出去了。
让他想想,“罪该万死”的下一句,仿佛应当是“请大人惩罚”吧?
只不过……
他斜眼看她:“今儿竟然让我碰到了你,说说看,你到底是哪个宫里的?”
他与太后天然不是外人,可跟这宦官有哪门子的干系?
哪晓得赵侍郎却看清了她,微微一顿,眼睛都睁大了些:“是你?”
一口气快速提在了嗓子眼。
这东西能够随便吃吗?
他偷瞄一眼天子的神采,左一个“主子该死”,又一个“皇上息怒”,自顾自地扇起大耳巴子来。
“好啊你,我们都在这儿吃着麦糕抹眼泪儿呢,你竟然窝藏好东西不交出来!”流云气势汹汹地拎着裙子追了过来,“给我交出来!”
油纸包里有干果,怪味核桃、五香腰果、水晶软糖;有糕饼子,双色马蹄糕、芝麻咸香花生酥。
德安吓得浑身盗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爷息怒啊,主子罪该万死。主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哪有胆量攀高枝儿呢?实在是太后娘娘牵挂主子爷,您也晓得,您往年一到春季就起疹子,娘娘担忧您本年又该不好了,这才打发主子去问话的。主子挑好的说了,怕娘娘忧心,哪晓得主子这脑筋不好使,还是让娘娘难受了。”
昭阳可不爱寒食节。
赵孟言有点懵。
她抬头望他,一时候没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头顶那道初升的朝阳,晃得人目炫。
那李勉就是自打她与先帝闹崩后到她身边的,今后她权当没有阿谁夫君,倒与这寺人密切无间。
这这这,这但是官服!
第四章
她对儿子的爱是没得说的,说到前面,眼圈都红了。
见他来了,一旁的宫女主子早就跪了下去。
“姑姑们都趁着寒食节歇息去了,谁还管我们呢!”流云追着昭阳就是一气儿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