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眉头一皱：“越大越不像模样，你见过都城哪家的爷儿捧着个油纸包吃零嘴儿的？好歹也是承恩公府的世子爷，朕的侍郎，叫人瞥见成何体统？”
他侧头从那油纸包里拈了颗怪味核桃扔嘴里，没两下眉毛就扬了起来。
禁军统领方淮率雄师扼守太庙，庇护天子。
太庙内供奉着大兴皇室的列祖列宗，大兴建国已有二百七十余年，从高祖到先帝统共历经十三任帝王，有兴有衰，一起至今。
“无妨。”天子只是皱了皱眉，看胸前的血迹刹时扩大成一滩氤氲的深色，然后才倒在地上。
赵孟言无言以对。
“来人――”他欲把禁军统领方淮叫出去，却被天子沉声喝止住。
除非他活腻味了。
那一眼极深极深，像是要望进民气底里去。
澜春的手掌被匕首生生刺穿，痛得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落。但她没哭出声，反倒惶恐地指着天子的胸口：“二哥，你受伤了！”
那寺人见行刺不成，俄然大笑两声，骂了句：“狗天子，你违背先帝遗诏，篡夺皇位，你不得好死！”
他将油纸包塞进袖口，又对着胸前的重伤用力按了按。
齿缝里藏着的□□已被他咬破，药性极强，才刚吞下就死了。
赵孟言在慈宁宫外的月门候着，天子瞥见他时，他手里拿着只敞开的油纸包，正一下一下拈着内里的东西往嘴里扔，还嚼得咯嘣脆。
他在缓慢地思考着甚么，同时撩开曳撒，撕下中衣的一节布料，替又惊又怕的澜春包扎。
“花生酥，水晶软糖，怪味核桃，五香腰果……”他如数家珍。
“是臣怕本身吃不饱。”他恭恭敬敬地承认了。
恭亲王与澜春长公主也跟着跪下行大礼。
长公主听他话里话外把赵孟言损了个遍，没那么气了，瞪了赵孟言一眼就上了一旁的辇车，叫往太庙去了。
恭亲王被他的话惊得一怔，随即才回过神来去探鼻息，发明人已经没气了。他又伸手捏开那人下巴，面色一沉：“是死士！”
语毕，他大步踏上步辇，表示德安起驾了。
那油纸包已然被扎穿，前后两个大洞穴里还模糊能瞥见染血的花生酥。天子面色不太都雅，这一刀如果直接插在他身上，恐怕他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精力还能站在这里替澜春包扎了。
恭亲王急道：“皇上不成――”
他不爱吃甜食，寒食节的糕饼真叫人头疼，可眼下这包……他没忍住，又拈了颗花生，仍然是咸香适口咯嘣脆。
“是甚么？”
贰心头千回百转，斯须，有了定夺：“澜春，只能委曲你先忍着痛，把手藏在衣袖里，不要让人看出非常。”
“你都说是司膳司来的，是朕的司膳司，还是你的司膳司？”天子理直气壮，“何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的俸禄是朕给的，朕但是你的衣食父母，朕吃你的，那不就是吃本身的？”
长公主正值豆蔻，斜梳着飞仙髻，戴着只素素的金步摇，因要出门儿，穿得也极其简朴，上着月白绣花小袄子，下着杏色绣花锦裙。虽说穿得素，但女人家就是素颜也水灵灵的，何况她还是顾家人，那面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随行太庙的主子立在道旁，天子从那宫女手里拿过糕饼盘子，往赵孟言怀里一塞。
卖力太庙祭奠事件的寺人是司礼监的，长年守在太庙。他恭恭敬敬地将燃好的香送进天子手里，天子接了，跪地施礼后插入香炉当中：“大兴子孙子之携兄弟严琛、胞妹澜春拜见列祖列宗。”
他总不能对天子说：“皇上，您刚才不还说这是叫花子吃的吗，这会儿不是打自个儿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