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纪行》

只见一只斑斓虎,劈面撞见,他瞥见伯钦,急转头就步。这太保轰隆一声,咄道:“那业畜!那边走!”那虎见赶得急,回身轮爪扑来。这太保三股叉举手迎敌,唬得个三藏软瘫在草地。这和尚自出娘肚皮,那曾见如许凶恶的活动?太保与那虎在那山坡下,人虎相持,果是一场好斗。但见:肝火纷繁,暴风滚滚。肝火纷繁,太保冲冠多体力;暴风滚滚,斑彪逞势喷尘凡。那一个张牙舞爪,这一个转步回身。三股叉擎天幌日,千花尾扰雾飞云。这一个当胸乱刺,那一个劈面来吞。闪过的再生人道,撞着的定见阎君。只听得那斑彪哮吼,太保声哏。斑彪哮吼,振裂山川惊鸟兽;太保声哏,喝开天府现星斗。那一个金睛怒出,这一个壮胆生嗔。敬爱镇山刘太保,堪夸据地兽之君。人虎贪生争胜负,些儿有慢丧三魂。他两个斗了有一个时候,只见那虎爪慢腰松,被太保举叉平胸刺倒,不幸呵,钢叉尖穿透心肝,顷刻间血流满地。揪著耳朵,拖上路来,好男人!气不连喘,面不改色,对三藏道:“造化!造化!这只山猫,彀长老食用几日。”

“贫僧是大唐驾下钦差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适间来到此处,遇著些狼虎蛇虫,四边环绕,不能进步。忽见太保来,众兽皆走,救了贫僧性命,多谢!多谢!”伯钦道:“我在这里住人,专倚打些狼虎为生,捉些蛇虫度日,故此众兽怕我走了。你既是唐朝来的,与我都是乡里。其间还是大唐的地界,我也是唐朝的百姓,我和你同食皇王的水土,固然是一国之人。你休怕,跟我来,到我寒舍歇马,明朝我送你上路。”三藏闻言,满心欢乐,谢了伯钦,牵马随行。

“本日厚扰,容日竭诚奉酬。”方一拥而退。不一时,红日高升。

次早,那百口长幼都起来,就整素斋,管待长老,请开启念佛。这长老净了手,同太保家堂前拈了香,拜了家堂。三藏方敲响木鱼,先念了净口业的真言,又念了净身心的神咒,然后开《度亡经》一卷。诵毕,伯钦又请写荐亡疏一道,再开念《金刚经》、《观音经》,一一朗音高诵。诵毕,吃了午斋,又念《法华经》、《弥陀经》。各诵几卷,又念一卷《孔雀经》,及谈苾蒭洗业的故事,早又天晚。献过了各种香火,化了众神纸马,烧了荐亡文疏,佛事已毕,又各安寝。

过了山坡,又听得呼呼风响。伯钦道:“长老休走,坐在其间。风响处,是个山猫来了,等我拿他家去管待你。”三藏见说,又胆战心惊,不敢举步。那太保执了钢叉,拽开步,迎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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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怆慌之间,渐惭的东方发白,那二怪至天晓方散,俱道:

只见那从者绑得痛切哀号,那黑汉道:“此三者何来?”魔霸道:“自奉上门来者。”处士笑云:“能够待客否?”魔霸道:“阿谀!阿谀!”老虎道:“不成尽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魔王领诺,即呼左左,将二从者剖腹剜心,剁碎其尸,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将四肢自食,其他骨肉,分给各妖。只听得啯啅之声,真似虎啖羊羔,顷刻食尽。把一个长老,几近唬死。这才是初出长安第一场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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