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从者绑得痛切哀号,那黑汉道:“此三者何来?”魔霸道:“自奉上门来者。”处士笑云:“能够待客否?”魔霸道:“阿谀!阿谀!”老虎道:“不成尽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魔王领诺,即呼左左,将二从者剖腹剜心,剁碎其尸,将首级与心肝奉献二客,将四肢自食,其他骨肉,分给各妖。只听得啯啅之声,真似虎啖羊羔,顷刻食尽。把一个长老,几近唬死。这才是初出长安第一场磨难。
吃了斋饭,收了盘碗,垂垂天晚,伯钦引着三藏出中宅,到后边逛逛,穿过夹道,有一座草亭。推开门,入到内里,只见那四壁上挂几张强弓硬弩,插几壶箭,过梁上搭两块血腥的皋比,墙根头插着很多枪刀叉棒,正中间设两张坐器。伯钦请三藏坐坐。三藏见这般凶恶腌脏,不敢久坐,遂出了草亭。又今后再行,是一座大园子,却看不尽那丛丛菊蕊堆黄,树树枫杨挂赤;又见呼的一声,跑出十来只肥鹿,一大阵黄獐,见了人,呢呢痴痴,更不惊骇。三藏道:“这獐鹿想是太保养家了的?”伯钦道:“似你那长安城中人家,有钱的集财宝,有庄的会聚稻粮,似我们这打猎的,只得聚养些野兽,备天阴耳。”他两个说话闲行,不觉傍晚,复转前宅安息。
“感得太保天恩,援救出虎狼丛里,就是饿死,也强如喂虎。”伯钦的母亲闻说,叫道:“孩儿不要与长老闲讲,我自有素物,能够管待。”伯钦道:“素物何来?”母亲道:“你莫管我,我自有素的。”叫媳妇将小锅取下,着火烧了油腻,刷了又刷,洗了又洗,却仍安在灶上。先烧半锅沸水别用,却又将些山地榆叶子,着水煎作茶汤,然后将些黄粱粟米,煮起饭来,又把些干菜煮熟,盛了两碗,拿出来铺在桌上。老母对着三藏道:“长老请斋,这是老身与儿妇,亲身脱手清算的些极洁极净的茶饭。”三藏下来谢了,方才上坐。那伯钦另设一处,摆设些没盐没酱的老虎肉、香獐肉、蟒蛇肉、狐狸肉、兔肉,点剁鹿肉干巴,满盘满碗的,陪着三藏吃斋。方坐下,心欲举著,只见三藏合掌诵经,唬得个伯钦不敢动著,急起家立在中间。三藏念不数句,却教“请斋”。伯钦道:“你是个念短头经的和尚?”三藏道:“此非是经,乃是一卷揭斋之咒。”伯钦道:“你们削发人,偏有很多计算,用饭便也念诵念诵。”
“贫僧的从人,已是被怪食了,只不知行李马匹在于那边?”老叟用杖指定道:“那厢不是一匹马、两个承担?”三藏转头看时,果是他的物件,并未曾失落,心才略放下些,问老叟曰:“老公公,此处是甚地点?公公何由在此?”老叟道:“此是双叉岭,乃虎狼巢穴处。你为何堕此?”三藏道:“贫僧鸡鸣时,出河州卫界,不料起得早了,冒霜拨露,忽失落此地。见一魔王,凶顽太过,将贫僧与二从者绑了。又见一条黑汉,称是熊老虎;一条胖汉,称是特处士,走出去,称那魔王是寅将军。他三个把我二从者吃了,天光才散。不想我是那边有这大缘大分,感得老公公来此救我?”老叟道:“处士者是个野牛精,老虎者是个熊罴精,寅将军者是个老虎精。摆布妖邪,尽都是山精树鬼,怪兽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