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嬷嬷收好程仪红封,李恬已经换好了一件淡灰布袍,腰间束了条同色丝绦,内里穿了件深灰布面丝棉大氅,头发也打散绾成男人发髻,用一块浅灰丝巾包上。
“说病着,不敢见人,怕过给别人病气,背恩弃义的贱货!走吧。”悦娘重重‘呸’了一声。
“熊嬷嬷陪我走一趟,你和青枝守在这里看好院子,悦娘,把你的马牵上。”李恬一边伸展双手由着青枝服侍着换衣服,一边叮咛道,璎珞点了一千两银票子出来,用大红封封好,端端方正在封面写好‘程仪一千两’五个字,将大红封递给熊嬷嬷。
悦娘眉梢高高挑起,呆了半晌才伸手接过程仪,轻笑了一声道:“这话是恰当着镖师们说说,不过这可没甚么用,镖师再瞧不起东主,活也得走好。”
悦娘带着李恬在内城门外下了马,再往里走,两人这么骑着马就太招人谛视,悦娘牵着马,两人不紧不慢的走了两刻来钟,就到了樊楼后门,熊嬷嬷和曹四媳妇已经等在车上了,见李恬过来,忙下了车,车夫接过马,悦娘、熊嬷嬷和曹四媳妇跟着李恬从后门进了樊楼。
程掌柜和孙六正劈面坐着闷声喝茶,听到动静,孙六忙冲前一步掀起帘子,让进了四人。程掌柜也忙站起来,看向李恬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体贴。
“没用就不杀,你宽宽解,不就是一个管事掌柜,教唆走他就能摆布你?当我们都是死人哪?!”悦娘拍了拍李恬安抚道,李恬长长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黄忠贤这一走,就是断了我们一半膀臂,黄忠贤从他父亲手里接下这大掌柜十几年了,衙门、榷场、行会等等各处都是他经手办理,外头的情面干系全在他手上,他这么高耸一走,背面那只黑手必然紧接着挑肇事端,到时候我们还不晓得如何艰巨。”
悦娘送了程仪返来,李恬侧身坐到顿时,抱着悦娘裹在大氅里低声道:“悦娘,我们午末赶到樊楼就行,慢些走,太快了颠的难受。”
“你想哪儿去了,不是为这个,他们都是都城镖局的,总得返来,我这个做店主的,不能不义。”李恬满心的沉甸被悦娘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倒透过口气来。
“要不,我赶上去杀了姓黄的一家!不管是谁,我就不信他不怕,看谁还敢打你的主张!”悦娘杀气腾腾道,这建议让李恬的确不晓得说甚么好:“悦娘!杀了他们底子没用。”
“那些都是外婆留给我的,我宁肯毁了……实在不可,我就跟你浪迹江湖去。”李恬的话里倒是别的一种断交,悦娘笑了一声:“你哪受得了那份苦?就是我,这几年养的懒了,再想想畴前跟着师父师兄闯荡江湖,那真叫苦啊……话又说返来,你心眼这么多,再加上我的工夫,我们两个真要闯江湖,不过半年就能立名立万儿。”
一骑两人追追随寻,直寻了将近两个时候,才在路边一处茶坊寻到正在歇脚的黄大掌柜一行。
李恬面庞沉寂,去了大氅递给熊嬷嬷,看着程掌柜和孙六,直截了当的开口道:“黄大掌柜请辞,明天一早已经出发赶往利州路到差去了,这事你们已经晓得了吧?”
“等等,你把这份程仪送畴昔,交给那几个镖师转出来,就说黄大掌柜请辞,我这个店主原该好好给他饯行,可一来我是刚刚才收到他请辞的手札,二来守着老店主的孝,只好薄备程仪一千两,祝黄大掌柜今后出息似锦、一起高升,他不仁,我们不能无义。”李恬取出那份大红封的程仪交代道。
“嗯!”悦娘重重应了一声,李恬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们去利州路,去到差……贱民脱籍三代方可科举入仕,黄老掌柜先贱后良,不能算,黄忠贤、黄良玉,这才两代,这到差,必得特恩,是谁给他们求了这特恩?遣走他们,必是要算计我,悦娘,你说,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