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葱半响无言,她不肯定江之鲤这句话究竟有多少分量,不晓得将她的爱和他的情放在一杆称上称一称,是否也会有一样的重量。
见到那块帕子,江之鲤的眼神一暗,劈手将其夺过来,借着昏黄的火光,他展开帕子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小字。江之鲤一怔,随即眼神重新暖和了下来,仿佛刚才的寒光乍现只是一场错觉。
清风朗月,虫鸣阵阵,临安万家灯火阑珊,十里荷花映着满天星斗。
江之鲤带着陆浅葱从屋脊奔驰而过,夜风拂过衣袂,撩起一丝微凉的颤栗。陆浅葱微微侧首凝睇他,看到江之鲤的眼眸中映着江面上的渔火,比漫天星子更加灿然。
“如何会。”陆浅葱吓了一跳,想要上马,却又感觉此举未免不雅,便在马背上倾了倾身子,温声道:“张大人两次仗义互助,小女子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怠慢之说。”
才高八斗的张远书竟有些词穷,结巴了半响,只恨不得下跪狠狠磕两个头来表达本身的懊悔之意。
月色西沉,天上的星斗怠倦不堪似的映在水洼中,一眨一眨如同渴睡人的眼。月光浸润下的张远山青衣卓绝,更添几分茕茕孤单的寥寂。
一旁的张远书抿着唇收回空空如也的手,浓黑的眉毛微蹙,又很快展开。他平静的扫视一眼江之鲤,又看了看陆浅葱,微红着脸别过甚,考虑道:“你们……?”
张御史欲言又止,半响,只是轻声道了声‘保重。
她回身坐好,不敢再四周乱瞟,任由江之鲤差遣,迂回着将本身带出临安城去。
陆浅葱将头扭在一旁,假装听不懂的模样。张远山倒是面皮薄,面庞唰地一下通红,连耳朵尖都冒着淡淡的粉色,他直起家,眼神飘忽不定,局促得不敢直视陆浅葱。
谁知江之鲤继而道:“伤在内心。这些日子我常想,如果你不谅解我了,该如何是好。”
江之鲤轻哼了一声,微凉的鼻息拂过她的耳畔,如同一片羽毛划过心尖,勾起一阵陌生的颤抖。他说:“有。”
他说:“空中湿滑,怕弄脏了你的绣鞋。”
半子二字还未说完整,陆浅葱便认识到了此话不当,便生生止住了话题。她斜眼,心虚的朝江之鲤瞥去,公然见他俊朗的容颜忽的冷了下来,抱臂倚在一旁,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道:“女甚么?半子?”
暮春的风明显还很风凉,陆浅葱却感觉浑身炎热得慌。她不着陈迹的抬起右手,覆在微微发烫的脸颊上,轻声说:“对不起。”
骤雨初歇,空荡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扑闪扑闪的水洼,倒映着灿烂的银河。街角处,一盏残灯,两匹骏马,街坊的红灯笼在风中微荡,火光摇摆,给青石街道镀上一层暖意。
何止是瘦了‘些许’?的确是大变活人啊!人间竟有这等奇事,陆浅葱暗自咋舌。
江之鲤叹了一声,胸膛因发声而微微震惊:“你晓得,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夜色深沉,苍穹低垂,身下的黑鬃骏马打了个响鼻,不安的用蹄子抛了抛空中。此时万籁俱静,陆浅葱和江之鲤一个在顿时,一个在前头牵着马,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很多欲言又止的情素。
陆浅葱一时有些严峻。
陆浅葱和江之鲤同时扭头望去,只见十步开外的巷子口站着一袭青衫的青年男人。男人徐行上前,街巷的暗影一层一层从他身上褪去,暴露一张白净的脸来,恰是殿中侍御史张远书。
陆浅葱想起之前落雁说的话,心中测度江之鲤要带给她看的那小我,估计就是当年陆府被灭后仅存的证人了。
他用拇指摩挲着‘乌山镇,江之鲤’六个字,别有深意的望了陆浅葱一眼,笑道:“想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