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雪霁初晴,淡薄的阳光斜斜的从洞口照出去,刺痛了十三的眼。
两个蒙面的黑衣部属抓住少年的脚,像拖死狗普通将他拖行数丈,蜿蜒的血迹一起染到护城河边的碎雪上。少年仰躺在地上,睁着眼望着头顶灰蒙压抑的夜空,神情比万年积雪还要冰冷。
十三强撑着身子,伛偻着一步一步挪到洞口,却发明洞口的石阶上放着一碗积了薄雪的水,几个冻硬了的馒头。他饿极了,抓起馒头胡乱的啃了下去,又喝了口水,不由呛得连声咳嗽。
十三伸直在洞里,心道这些人真是奇特,做一条自在安闲的鱼不好么,为何要化龙,承担天下人没法承担的重担?
大蛇唰的一声收拢手中的乌金铁骨扇,冰冷如毒蛇般的眼睛扫视着躺在面前阿谁少年。
阿谁妇人提着灯悄悄赶到假山洞口时,十三警悟的往里缩了缩,睁着幼狼普通冷酷的眼,衰弱地望着来人,当时的他就像一只被撬开了壳的河蚌,冒死埋没本身柔嫩的脆弱。
十三感受本身昏倒了好久,身材冷得很,五脏六腑却燥得难受。
一个大哥的男音呵呵笑道:“鲤鱼跃龙门,一啸渡百姓,大郎有此壮志,为父甚慰。”
半晌,陆夫人从土堆中翻出两只带泥的坛子来,喜道:“可找到了。”
“那如何办呀,总不能让他死狗似的躺在这儿罢。”芝兰宁起眉,嫌恶的看了那尽是血污的少年一眼。
两个部属双肩一抖,跪在地上伏得更低了。
这场雪下了好久,直到第二天夜里才停下。
他记得本身从冰冷的河水中爬了出来,为遁藏追杀一起进了城,藏在一家院子的大松树上。他不晓得本身在松树上蹲了多久,含混间模糊感觉本身发了烧,他又累又饿,一头从树上栽了下去。
他用尽本身最后一丝力量,猛地踹开蒙面人,一头钻进告结束薄冰的河水中,咕咚一声水响,再也不见了踪迹。
陆夫人竖起一根削葱白似的食指,悄悄压在本身的唇上,表示丫环噤声:“你可小声些,大过年的竟说些不吉利的话。”
“啧,伤成如许。”大蛇用铁扇抵在鼻端,两道阴柔的眉微微皱起。他像是在可惜,但眼神却和看路边一只狗并没有甚么辨别。没有一丝犹疑,大蛇回身,淡然的叮咛身边的部属:“这个孩子已经不能用了,弃了罢。”
“如您所愿,那孩子杀了段云天。”黑狐在男人身侧坐下,脱下狐裘挂在臂上,又寻了一个手炉握在手中,手中的铁扇一下一下敲打在窗上,笑道:“可惜了,那孩子本是个可贵的武学奇才,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养大的……真是可惜了。”
他受的伤实在太重,已经没有力量再挪动分毫了,只能一口一口机器的嚼着馒头,倚在洞口的阴暗处朝前望去,只见松树上的厚雪溶解了很多,正淅淅沥沥的朝下滴着水珠,梅花迎寒怒放,红的似血。远处的配房传来少男少女的欢笑声,有少年大声念叨:“吾愿做江中一鲤,顶风踏浪,化而为龙!”
少年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躺在被血浸红的雪地中,因身上多处带着严峻的剑伤,他的面色惨白不带一丝赤色,唯有一双乌黑不见底的眼睛悄悄的望着黑狐,无悲无喜。
“因为我坏呀。”大蛇用沾血的铁扇挡住半张脸,只暴露一双阴寒如蛇瞳的眼来,神经质的自顾自笑了半天,猩红的舌舔了舔唇:“啊,我真是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