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有一片绿洲。一片玉轮湖,杂生了神仙掌,沙拐枣。
“你破了杀戒!”虚云老衲人音如滚雷,直直盯着我。
我蹲下,抱起颤栗的白兔。
“我愿救它。”
“如何能换它性命?”我问道。
我入定了,枯木图在面前焚出青烟,有一缕飘向青铜大佛,我循着出来了。
有只如雪的白兔舔动着靛蓝微波,天空中苍鹰爬升而下,我张臂挡着。
阖上眸子。
他……是谁。
鹰拿出一杆天平,我怀里白兔跳入一端,沉沉落下去,在沙地上砸了一个坑。
师父问我枯木禅坐得如何,我说悟了,师父感喟说当真悟了便好。
他们宿世,来世我都瞥见。
那鹰又递过来一把小刀,镶蓝宝石的黄铜刀柄对着我,我了然。
“啪嗒”。
“当年在疆场捡到你,襁褓中即经历了天国气象,莫非这便是魔种泉源么?”
我接过刀,在臂上一划。
劈面,是灵台宗的虚云禅师,师父亦提起过,他修杜口禅的光阴已长远不成知。
“我爱它斑斓,因而救它,我惜我性命,故我杀它。”
……
我常想,无执念,如何生出三千天下。
熊熊烈火燃起。
面前呈现一片戈壁,暴风杂着黄沙吼怒。
我知它意,跳入此中,秤平了。
印象中,师父向来都是淡然的,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两条细缝。
成佛亦是我执,以执如何能消我执呢?师父只说以凡心断佛性,是大谬,我尚需参悟。
“以此法身,可观七情六欲,诸世循环。我为你点一盏心灯,若迷于循环,则灯灭人死,若赋性真如,则灯明,或许能净你魔种,你可情愿?”
“咄!”
师父叫我到藏经阁内,与我对坐,他皱眉看我,神采阴晴不定。
青灯燃,青灯成灰。
“你知死,却不知生。你观遍藏经阁,可看出枯木死中有生?落叶化灰,亦作树肥,非生非死,不垢不净。”
……
师父将枯叶拢了一堆,点着了,火光摇摆,噼啪作响,待余烬冷透,剩了一摊灰。
“我亦救了一命。”
我睁眼,一个神采惨白的少年在面前,攥着拳头,抬头瞪着我。
我虽悟了贰心通,却未曾观过师父。
师弟半路削发,原是贩子,因故遁入佛门,我观贰心中执念,淡于财帛,执于亲情。
……
厥后,师父说虚云的杜口禅破了,他也不修了。
“佛祖保佑妻儿安然……”
幅幅画面在面前闪现,消逝。
“是。”
他老了,也不知从何时开端的。
那一世,我在孤傲的王座上,她一人一剑,取我头颅。
莲台上绕我而坐,有三十三人。
“便如此,你要救它么?”
莲台中心三足石鼎不再云雾环绕,两柱香已燃尽。
在四周莲台坐了九转,我坐上三千三百三十三瓣那尊。
看我盘腿坐好,他扑灭图卷。
……
我说我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一睁眼,我见得面前有一尊香炉,香客络绎不断。
是诸天转轮曼陀罗胎藏大阵……师父曾提起,太古时域外天魔入侵,中土便依托此阵存下了最后一丝香火。只是,却为何让我入此阵?
翌日,他出家回家。
那一世,我伸直他胸口,我是蛇,他是樵夫。
僧伽蓝寺香客浩繁,求子求财,求安然福报,发愿还愿,我在钟楼上看他们来交常常。
师父带我到一棵枯树下,问我看到了甚么。
我双手合十坐下,诵往生咒。
师父让我撞一年钟。
那一世,我摆着波纹,他是钓叟。
那鹰伫在我身前,鹰目转动着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