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身上只穿戴素色衣裳,却给喜子戴了孝,石桂一看就明白过来,回身就要回屋翻找素衣换上,她身上穿的还是章夫人丫头给的衣裳,杏红色衫子,底下是条白条纱的裙儿。
棺材不能久停,还得发送出去,虽是简薄着办,馒头总得蒸上几个,白纸扎花扎纸人也都一一办起来,石桂这才瞥见喜子身上穿带孝。
幸亏此时满船都是震天的叫声,也无人顾及这头,石头腰上磕着一下,忍着疼下水把俞婆子拉起来,推到小艇上去,抓着浆用力往海上划去。
石桂惶惑然一头是汗,被喜子拉住胳膊,这才回过神来,掌心一把盗汗,好半晌才开了口:“爹呢?”
水匪盯的是货,这半船人却没甚么好爱惜,上来就是先杀人,杀个洁净把尸身抛下船去,带着船跟货开回岛上去。
为着俞婆子的丧事,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消出去,买菜买肉还得费钱,辛苦拼了两个月,还是没攒下多少钱来。
轻悄悄上了船,一个个掂着刀过来,被这些人给冲散了,乱刀砍起来,石头驮着俞婆子,竟在人群当中找着了小艇。
家里攒的钱便又见了底,石桂叹得一声,更顾不上旁的,吃紧先把买卖再做起来,又让喜子往虎帐去探听明月,过得几日也没信来,还得去看望叶文心,绿萼返来都先住回沈府去,没得一家子办丧事,还把她留下来,邻居问起来,只说她去大户人产业使女。
石头的腰伤怕不能好,磕在船上,又劳累多年,还划了一夜的船的,积年的劳累一齐发作出来,办丧那一天竟直不起家来,反是秋娘几个脸上少有戚容,邻居见了,还都叹他是个孝敬的。
工程上人少了,船埠上的人却多了,一个带着一个,全来石记竹筒饭买饭,王娘子正怕买卖停下不好做,没成想另有很多人要,石桂让阿珍往船埠上叫卖去,一天竟也卖了五百来份。
歇上一天就停一天的进帐,此时恰是船埠买卖好的时候,滞留的人越多,买饭的人越多,她们这么歇下来,买卖可没人看顾。
又忙了几日,待石头爹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秋娘来寻了石桂,坐了半日都不开口,好半天赋道:“就让你爹住下罢。”
石桂听了,一时不知说甚么好,俞婆子那么能折腾的人,秋娘喜子因着她吃了多少苦头,现在秋娘闻声她的名字还还是不安闲,再如何也没成想到,她竟是被吓死的,还没声没息的死在了水上。
几小我才登陆就被拿住了,一传闻是逃生的,再看还带着一个老妇,身上血迹未干,何时发的船,何时泊的岸,说得一清二楚,立时派了船去剿匪,又问他们城中可另有亲人,石头这个模样,只能往秋娘这儿来。
等拍开了门,堂屋里七手八脚的点起灯来,王娘子跟松箩两个也被秋娘接过来一道住着,几小我清算了床,煎了汤来,一摸俞婆子已经手脚冰冷,口鼻没有半点气味了。
石桂先看一看石头爹,窗子开着,他趴在床上也不知是醒了未醒,床边搁着药碗,腰上缠着布条,看着倒是安稳的,跟着便去看秋娘,秋娘热得一身是汗,蒸屉不住往外冒热气,厨房里头三小我,个个都是面上烧红的。
料得她也瞥见家里的情状了,到这会儿也没甚么情愿不肯意的,人都已经进了屋子,莫非还让石头再驮出去不成,不肯办也得办了:“你屋里已经备下了,你去换了衣裳罢。”
第二日石家的车一推出去,立时就卖空了,虎帐里的工事临时停下,只要匠人还在,兵丁都回营中去,闹过水匪,几个把总千总不肯再把兵借出去做工,石桂也没这很多饭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