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叶文心想像中的颜大师再不不异,她该是甚么样的,叶文心想了很多次,连梅季明的诗作都看了,幼年时的总暴露一二句,晓得她有一双美目,论起来同那些文人骚人写的美人没甚个别离。
写了信给纪夫人,不敬是不敢的,可到底也得说上两句,姐妹间的私房话,本来还当大伯娘是个聪明人,现在越老越胡涂了。
是以颜大师常常归去,梅氏本身虽不见这个女儿,却非得把家里大家都托一回,希冀有一天能劝动她,为着她好,结一门亲,也不希冀甚么繁华繁华了,只想着今后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点。
她放下茶碗,瞥见叶文心,冲她一笑:“六mm说有人举荐,想必就是你了。”声音开朗,跟诗里写的阿谁落玉落珠的女人又更远了一层。
长辈都劝不住梅氏,小辈更只要服从的份儿,颜家七个女儿,连远嫁在蜀地的颜四陆夫人都接着过信,叮咛她细心看看,城中可有合适的,到明芃再往蜀地去的时候,替她保媒。
北狄战事略有停歇,海边又出乱象,贤人恨不得把江山守得铁桶普通,只不过怒斥,已经算得是宽和。
陆夫人闺中俏,恰好没个女儿能给她打扮,这小孙女儿当作珍宝,她自个儿在蜀地这很多年,家里只要她说了算,连生她的姨娘都被嫡母送到她身边来了,日子过得称心顺意,梅氏一个伯娘隔着千山万水的写信教唆她,她如何会当一回事。
梅氏回回叫了小辈到身边来,张口都只这么一句话,长辈还能推一推,比方纪氏,妯娌之间还能说上几句,又是多年当家作主的人,听她说那么一篓车轱轳话,劝她道:“你也不必再劝了,你劝了二十年了,她可曾理睬你?”
纪夫人点一点头:“我问了跟去的长随,这个当口,留不留得住性命,也是难说。”正掉在刀口上,如何能不死。
那还是石桂□□岁睡在叶文心榻前值夜的时候说的话,她那会儿也不过十三岁,闻言一怔,揉着那件衣裳笑起来:“竟把这个忘了。”
石桂一向比及八月十四,吴千户家里也去过了,连吴夫人都不晓得去了哪儿,只晓得一队人都出去了,也是一样的欣喜她:“没动静就是好动静。”这会儿又想着,得亏没给女儿找个武将,她担的惊吓,女儿可担受不住。
石桂是看过的,太丰县县令连衙门的大门都不敢开,何况水匪已经不是惊扰渔村,而是想去强攻章家堡,上面如何会不怒,明月到此时还未返来,又无音信,必是跟着剿匪去了。
叶文心仿佛去见一个相知多年,却素未会面的老友,来的时候还心潮彭湃,越是靠得近了,反而越是安宁下来。
颜明芃入京进宫还须得清算一番,穿上长裙梳起发髻,金花宝石的簪子排梳发钗一样都不能少,进了宫去又得三拜九叩,姐妹可贵一见,见了天然有一刻亲厚,可又似隔着万重山,如何也跟本来不不异了。
石桂说完了闲话,便成心要问一问明月,纪大人是参议,可军中事件却不是他来办理,武官自成一派,实在不成她还得去一趟吴千户家。
纪夫人留姐姐在家住着,叶文心石桂两个商定好了一道上门,石桂一早上了门,她却还在屋里挑衣裳,把从金陵带来的都翻出来了,像样的两件都是旧衣。
挑了一件青衫子白绫裙儿,耳朵里簪一对儿米珠,头上干清干净几朵鹅黄绢花,亲手掐了门前一把玉簪花盛在盒里,当作礼品一齐上门去。
石桂这才瞥见那头摆了一张软榻,两个说话都轻柔斯文,隔得远些便再听不见她们在说甚么,依言坐到纪夫人身边,纪夫人远远看了姐姐一眼,面上带笑,叫她不拘束,她便真不拘束,如果被大伯娘目睹她这个模样,许就真的断了念想,再不想着要她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