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点了头,冯嬷嬷实则已经安排下去了,到了日子接了叶文心叶文澜姐弟两个到叶家的老宅住上一晚,天不亮就要起来上香,此时不过干问一声。
冯嬷嬷等的就是她这一句,她到底老道些,也不说那些个“早就劝着你好”的话,只应一声:“都安排安妥了,女人甚时候想见,甚时候就能见得着。”
叶文心心头一紧,一双眼儿盯住叶氏的脸,就怕她说出甚么坏动静来,叶氏握了她的手,还是一双小女人的手,纤细柔嫩,指尖微凉,两个不但是模样类似,连手也生得差未几,叶氏咽了心头苦意:“你母亲说她身子好了很多,你在其间,要听话。”
冬至是大节,一家都要祭祖,钱姨娘的儿子虽还没取名儿,倒是一样要抱出来的,叶氏还没说话,宋荫堂倒笑起来:“这么点大的袄子,娃儿真能穿得上?”
石桂这才应了,却不领春燕那儿的料子:“我有呢,表女人常有犒赏的,做个两条充足了。”
石桂点了头,春燕却看她分歧了,听着声气,清楚就是晓得叶文心不肯意入宫的,她也不说破,指一指屋子:“你的东西都搁在我屋里了,你乳母没来过。”
归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走的更慢些,主仆三个各有考虑,这一起倒能说得上话,玉絮跟着服侍了这好久,叶文心的爱好,她也晓得很多,指了院里头的玉兰花树:“女人看,那树尖尖上硬鼓鼓的,到了春日里也不定要开多少花,到时候女人也能在亭子里铺纸作画。”
叶文心嘲笑更深:“她既这么忠心,等归去了,就把她调到冯嬷嬷那儿,给嬷嬷端茶倒水,这才是殷勤呢。”
石桂是想穿小些的,别个都当她是小丫头子,办事更便利些,可也晓得春秋摆在那儿,本来是又瘦又小,看着要小两岁多,在宋家好吃好喝,穿得暖吃得饱,抽条长身子,脸上的肉也多起来,连脚都大了两圈了。
儿,病了这很多日子,也没往她那儿走动。”
冯嬷嬷带了新裁的花缎衣裳来幽篁里,是给叶文心过年穿的,斗蓬袄裙鞋子云肩样样齐备,两箱子衣裳抬出去,翻开来给一件件拿给叶文心看。
“穿裙子哪有穿裤子便利。”石桂一说,春燕便笑起来,指了指良姜木瓜:“你看看那两个,今岁夏季也穿起来了,你也从速着罢。”
他故意作个和睦的哥哥,叶氏却淡淡道:“你如何去?吃奶的孩子那里能见风呢,骨头还是软的,等他再大些,天然就能抱出来了。”
说着带了玉絮石桂,捧动手炉子裹上大毛斗蓬,家常走动也不着意打扮,头上一枝金翅胡蝶簪,缀上几朵梅花宝石簪子,一起往鸳鸯馆渐渐行去。
郑婆子如何也不敢来问春燕讨要东西,石桂抿嘴一笑,春燕也冲她眨眨眼儿,看她还穿戴小丫头穿的裤子短袄道:“你翻年可就十岁了,再如何也不能穿如许的,从速做两件新的,让你乳母做。”
叶氏少有说这很多话的时候,宋荫堂只当是叶文心的功绩,对她笑得更加亲热:“我昔日来一回,听不见母亲说三句话的,想不到你来了,我娘倒松快了,今后你常来,我也好多听听母亲说话。”
冯嬷嬷口里不断,满面是笑,一时夸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一时又夸凤尾玛瑙流苏簪,一样样取出来给她看了,见她还是淡淡的,倒也不觉得怪,叶文心打小就是这么本性子,自小繁华惯了,看这些也不过就是平常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