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懒得理她,把帘儿一拉,躺到被子里去,跟她这么个胡涂人另有甚么可说的,那头葡萄还嚼舌不休,模糊闻声几句不贞,石桂掀了帘儿:“再别说了,细心叫人听了去,乳母也保不住你!”
葡萄愣住了,叫呛了这一句,反口便道:“清楚就是守不住,推甚个爹娘,房梁上没锁,井台上没盖,想守有甚么守不住。”
郑婆子好几年没这么舒心了,本来也传过几次说要来的,这回却不一样,邃密鬼都给她们重做衣裳了,还摸了钱出来,说是巡屋子耗精力,让她们吃得好些,连菜钱都加了一倍,这会儿就堵起来她们的口来,就怕等人来了,告他的状。
石桂诚恳点头:“全给了。”这些钱在她身边是摆不住的,葡萄一双眼睛不大,却精得很,回回她一有钱就要问,石桂晓得留不住,拿了破瓯儿装了,埋在竹林精舍背面。
好轻易比及葡萄来,她手里却满满拎了东西,腰上挂了个大荷包,手上还捧了个包裹,买了这很多东西,不见她欢畅,反而噘了嘴。
三小我又去了集市,才刚去的是东市,这归去西市,西市是民市,俱是小商贩,自家做的酱菜都有卖的,石桂问的明白,这集是一月开一回,木雕竹编甚个东西都能卖。
她在兰溪村也听过这事,却只是生下来过继一个,哪有真娶了定下名份的嫂子的,宋家说是诗礼传家,办的事儿却透着荒唐。
两个都晓得轻重,听了这桩秘辛,那里敢到外头去嚼舌,葡萄归去了便问石桂:“你说乳母讲的是真是假?大夫人不是说守节,如何又嫁了老爷?”
葡萄身上那五十个钱用的干清干净不说,还问阿财借了二百文,扯了一块花布要做裙子,杏子红染的小联珠儿,她一瞥见眼睛就挪不开了。
不但嫁了老爷,还生下了大少爷,这话葡萄却不敢问,石桂想了一回,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大夫人存了点怜悯,生在高门大户又有甚么好,家里让她嫁,她就得嫁,还如村里头的女人家。
三人重新逛到尾,走到底了才买了一张画,上面画的真武大帝,写了“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这一行字,石桂早就晓得这里笔墨都是繁体,乡间处所没书可看,也能在祠堂见着几个字,年年家里还要贴春联粘灶君。
葡萄叫这句给噎住了,石桂一把放下帘子,阖了眼儿拉上被子,吸气再吐出来,这鬼处所,非得离得远远的才好。
村里头但凡是个短长点的,爹妈都不敢随便发嫁了,兰溪村里到有很多是自家看对了眼的,一个村庄住着,总有个农忙农闲的,女人家也要做活,还能藏着不见男人不成,瞧中了能攀亲,族长都没话说。
针凿铺子里头有卖络子的,各色百般种类齐备,单色的五文一个,如果有花腔配色好的,就能卖到七八文,再有些花腔的卖得更贵,甚个喜上梅梢,花开并蒂做得越大,越是值钱。
石桂也会打结实,双钱的快意的,可这些个莲花的游鱼的,她没学过,天然不会,买了一卷丝绦,想归去打快意结,小结实五文一个,赚得几分几厘,总比闲着要强。
石桂不防她这落水狗还能跳起来再咬人,叫她一把抓了个正着,吃疼之下咬紧了牙关,摸了灶头上的擀面杖,一记捅在银柳腰上。
“老太爷真这么喜好大夫人?”儿媳妇再亲,如何也亲不过嗣子,哪有反把儿子放到背面的事理,葡萄问得这声,叫郑婆子啧了一声。
石桂拉开荷包给她看,里头只余下十来个钱,那里够裁布的,葡萄这才叹一声,三小我往小食肆里坐了,一人要了一碗大鱼馉饳儿,石桂看着葡萄只吃细料的小馉饳,把自个儿那份给她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