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姑倒也不由着叶文心玩乐,看她兴趣颇高,便由得她去,大师子的女人打小养到大,德言容功挑不出错来,不同只在待人接物上。
一面动手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裴姑姑话:“姑姑是似我如许大的时候进的宫?”进宫的宫人有强征了去的,也有家里过不下去,卖出来的,裴姑姑是后一种。
叶文心长眉微蹙:“我也晓得难,这才交给你,旁的人我也不能信。”
裴姑姑运道当真不能算是好,一批十来小我拈签儿,她是最短的那一根,走进了蒹葭宫,幸亏她年纪小,只安排她干粗使活计,她在蒹葭宫里当宫人的时候,还曾经见过本来还是成王的当今皇后。
叶文心一怔,她还自来没想过这个,晓得详细的除了裴姑姑,另有冯嬷嬷跟叶氏,她咬咬唇,石桂已经掀了帘子出去,同几个告罪一声,避过热烈,干脆拿了绣箩回到西厢。
话匣子既打一些了,石桂也不在乎她说多说少,先问明白了裴姑姑是几岁入的宫,又问了她本来在哪儿当差,裴姑姑看她年小机警,倒情愿说上两句。
石桂摆摆手:“朱紫倒了,我这官儿也没法当了,可不得罢官放逐,也不知是哪一个促狭鬼想的,差一点儿就砍了头。”
教诲她的嬷嬷打小就奉告她们这些小宫女儿,存亡由命,如果叫分拨到蒹葭宫去,那就只能自求多福,那一名贵妃向来不懂甚叫刻薄顾恤,非论你的端方是好还是坏,逢着欢畅天然得赏,如有半分逆了意义,就是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去。
东西是宋荫堂送的,白塔寺里过了斋月,返来正逢着腊八,几位mm都得了他送的冰碗,拿红白萝卜雕的花,底下用芫荽作叶,支起一根小棍来,一朵萝卜花盛在碗里注下水,在外头搁上一夜,冻起来冰晶也似,叶文心倒没见过,拿起来转了一圈:“替我感谢表哥了。”
叶文心的记认是从手上脱下的玉戒指,六出素尘几个也都有银有金,色子四周刻了字,德才功赃,一把六个扔出去,点着数儿数,哪一个最多,就按着图往哪一格里走。
石桂不料叶文心竟把这桩隐蔽奉告了她,正兀自吃惊,叶文心却冲她点一点头,这事儿她除了交给石桂,再也没有旁的人能流露,既信了她,便不再相疑,跟着又道:“你办事我一贯是放心的,这事儿的干系,你也明白,万不能叫别个晓得。”
石桂拈着针给裙子锁边,裴姑姑看她做得出神,自个儿手上的活计倒停下来,想着叶文心,这么个边幅进了宫,还不晓得是福是祸呢。
石桂替她奉了茶来:“我既应了女人,就替女人经心,这事儿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倒不如逛逛旁的路。”
叶文心也亲手拼了一幅,着人捧着瓷罐送到叶氏处,没一会儿叶氏的礼也送了来,回的也是粥,送东西的玉兰指一指冰碗:“大少爷说了,外头过腊八都玩这个,想女人这儿没得,给女人送来。”
用刀雕成象生生肖石桂便不能了,素尘用小刀刻得很多人物,待粥熬好了冻起来,便把这些小人立在粥上,分送各处去。
活鲤鱼切成片,这会儿的鱼肉肥,叶文心倒吃了些,又烫黄酒给她,怕她吃得凉了肚子痛,一层子笑笑闹闹,叶文心却往屋里歪着,说酒上了头,由着丫头们玩。
掷着赃是要贬官的,可连掷四个那便是朱紫庇护,不但不降,还得往上升一级,里头除了叶文心,六出素尘才刚当上笔帖式,石桂就已经快混到知府了。
玉兰的眼神闪闪动烁,别个女人也都得了,都是宋荫堂自个儿雕的,可却只要叶文心这一朵是重瓣的,也不知费了几个萝卜才刻好,一枝双蒂,太太看了就怔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叮咛她送过来,玉兰接了赏,笑盈盈出门去,说不得这位表女人今后还就是大少夫人了。